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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旭天：“你需要啊?！?

    “需要錢的人那么多，你為什么就借給我？”

    辛語說：“而且我沒給你打借條。”

    裴旭天：“……”

    他本來就喝多了，這會兒根本轉(zhuǎn)不過這個彎來，他摁了摁眉心，“辛語，我頭疼?！?

    辛語本還想繼續(xù)追問，這會兒頓時偃旗息鼓，她盯著裴旭天的臉良久，恨鐵不成鋼地說：“以后翻拍《西游記》，沒你我不看?！?

    裴旭天實在理解不了這姑娘的腦回路。

    兩個人說著話，怎么就跑到《西游記》去了？

    “為什么？”

    裴旭天還是很給面子地問了句。

    辛語說：“你簡直就是當(dāng)代菩薩！來救苦救難的！”

    裴旭天嘟囔了句，“我又不是誰都救?！?

    “那你借我那么多錢干嗎？”

    辛語又回到了之前的話題。

    裴旭天：“還不是看你傻。”

    辛語：“……”

    他說得語氣溫和，自然無比。

    沒嫌棄辛語，甚至還帶著點兒寵溺。

    但辛語翻了個白眼，暗自生悶氣，心想你才傻，你全家都傻，你就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但看在他今天心情不好的份上，她什么都沒說出口。

    于是她喝完那杯酒，坐在了另一個沙發(fā)上，等她生完悶氣，裴旭天已經(jīng)窩在她家沙發(fā)上睡著了。

    他的睡相很好，就是看著很可憐。

    辛語給他找了條毯子蓋上，然后蹲在地上看他。

    那天的燈好像都比往常柔和一些，反正裴旭天的臉很好看。

    他好像從來不會生氣，說什么話都是溫溫柔柔的，跟辛語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以前辛語特嫌棄他，說話一點都不爺們。

    但在經(jīng)歷了幾次被他奇怪地安撫好情緒之后，她很喜歡他的溫柔。

    就感覺什么事情在他那兒都不是事。

    傻子。

    辛語想。

    但這種傻子好難得。

    —

    辛語晚上收拾好東西，次日一早就離開，在離開前還給裴旭天點了一份小米南瓜粥和包子作為早餐。

    她都有點被自己感動。

    昨晚裴旭天給她轉(zhuǎn)的錢她都沒收，然后出了門。

    她去醫(yī)院把趙女士接出來，按照趙女士的身體狀況給規(guī)劃好旅游路線，兩人一起玩，她給趙女士拍了很多照片，然后發(fā)在了朋友圈里。

    裴旭天每天都會給她點贊。

    她原來是個不太愛發(fā)朋友圈的人，但這會兒每次發(fā)朋友必然要發(fā)趙女士。

    甚至開始矯情地用文字紀(jì)念跟趙女士今天走過了哪條街，吃了什么東西。

    兩人在三亞玩了五天，趙女士提出想去昆明，于是兩人又去昆明住了三天，最后甚至轉(zhuǎn)道去了川藏線，在稻城，趙女士跟她拍了合照。

    這趟旅行用了十三天，辛語累得瘦了七斤。

    她原本就很瘦，這會兒瘦得更是只剩骨頭。

    趙女士說她瘦了，辛語就反駁，你不懂，做我們這行的，就要瘦。

    趙女士瞟她一眼，就開始交代后世，辛語幼稚地捂住耳朵不聽。

    但等到有一天她再也不能捂住耳朵。

    在回到北城以后，江攸寧她們還來看過趙女士幾次。

    而某天下了雨，趙女士忽然跟她說：“你把你江叔叔江嬸喊來，我想見見?！?

    辛語的心忽然一緊，她挨個打電話說了情況。

    江叔江嬸跟趙女士是很多年的朋友，這會兒見了面倒什么也說不上來，病房里相顧無言，江叔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這會兒也難免眼睛紅了。

    趙女士在病房里跟他們聊天，裝得若無其事，但從表情能看出來，病痛已經(jīng)開始折磨她了。

    但她還是強(qiáng)忍住了。

    等江叔和江嬸走后，辛語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她去問趙女士的主治醫(yī)生，果然得到了不好的結(jié)果。

    主治醫(yī)生說她這會兒病情不穩(wěn)定，誰也說不上來什么時候就走了。

    病拖到了這個地步，基本上就是絕癥無治。

    這天晚上，辛語坐在趙女士的病床前。

    趙女士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的，但她仍舊笑著，“語語啊，你從小性子就倔，我平常也不愛管你，越管你就越叛逆，媽媽在婚姻里沒有給你起到好作用。

    但媽媽希望你遇到喜歡的人還是可以結(jié)婚，婚姻帶給你的安全感和幸福，是其他感情無法帶給你的?！?

    “如果你真的不想結(jié)婚了，媽媽給你留了一筆錢，以后好好生活，好好照顧自己，媽媽不能再多陪你一段時間了，但你要記得，媽媽是愛你的，很愛你，非常愛你。”

    “我知道你埋怨媽媽為什么不再跟你繼父離婚，但媽媽那會兒已經(jīng)折騰不動了，兩段婚姻確實耗盡了我所有的耐心。

    可媽媽希望你能幸福，這世上也有幸福的，像你兩個江嬸，如果以后你要結(jié)婚了，記得到我的墓前告訴我一聲，我會知道的?！?

    辛語淚眼朦朧，但她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媽，你這還沒到要交代后事的時候呢，怎么說這些？”

    趙女士笑了笑，“人吶，到了這種時候也就坦然了，我也跟病魔抗?fàn)庍^，但沒能抗?fàn)庍^，這會兒就算了，我放棄了，但我還是放不下你?！?

    辛語扁了扁嘴，“是因為我沒男朋友嗎？”

    “不是。”

    趙女士拍了拍她的手，“我是怕你封閉內(nèi)心，誰也走不進(jìn)去。”

    “我沒有?！?

    辛語說：“我有喜歡的人了，但我現(xiàn)在不想談戀愛?！?

    她實在不忍看趙女士這樣，于是半真半假地道：“就上次來看你的裴律師，他以前幫我打過官司，人特別好，你也看出來了，他很溫柔，跟我的性格互補(bǔ)，現(xiàn)在也單身，我等著跟他慢慢相處，以后發(fā)展呢。”

    “那個啊?！?

    趙女士回憶了一下，“是個好孩子，你可以考慮?！?

    辛語點頭：“是啊，所以你能不能等我把他追到了，要跟他結(jié)婚了再走??？

    我還想讓你送我出嫁呢。”

    趙女士笑，“真的??？”

    辛語的眼淚掉在床上，“那當(dāng)然?！?

    趙女士答應(yīng)得痛快，“好啊?！?

    趙女士目前的精力已經(jīng)支撐不了她說再多話，于是在這段談話結(jié)束以后，辛語叮囑她，“你自己說得啊，我明天就去追裴律師，等我追到了他，我們辦完婚禮，你才能走，聽到?jīng)]有？”

    趙女士點頭，“好?！?

    辛語等趙女士睡著以后去病房外邊給裴旭天打電話，頗有點病急亂投醫(yī)的感覺，撥通電話以后，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裴旭天喊她：“辛語，怎么了？”

    她忽然就哭了。

    低聲哭，哭到說不出來話。

    裴旭天溫聲問她，“是不是阿姨出事了？”

    辛語：“裴旭天，你能做我男朋友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是哽著的，模糊到快要聽不清，“你要不要跟我結(jié)婚？”

    裴旭天那邊愣了會兒，“什么？”

    “我們結(jié)婚吧。”

    辛語說：“就這個月底，我媽她好像撐不住了。”

    “你慢點說?！?

    裴旭天仍舊沒聽清她說了什么，他那邊好像也開始忙碌，“你是不是在醫(yī)院？”

    辛語：“嗯?！?

    “我現(xiàn)在過去?！?

    裴旭天說：“你待著別動，我去找你?！?

    辛語哭到打了個嗝，什么話都沒說出來。

    然后她掛了電話。

    她坐在醫(yī)院長廊的椅子上，走廊里空蕩蕩的，夜里的燈都變暗，她低著頭，眼淚一滴滴落在腿上，把她的牛仔褲都快要打濕。

    她現(xiàn)在腦子里都是趙女士的話，她很清楚趙女士的狀態(tài)，到了要交代遺言，說明她已經(jīng)找到自己命不久矣。

    這么多天來壓抑的情緒到了臨界點，她沒辦法再克制。

    她以為自己要哭到裴旭天來，但沒想到一分鐘后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裴旭天的。

    她接起來，只聽裴旭天說：“你還在哭呀？”

    “嗯?！?

    辛語的情緒稍平穩(wěn)了一些，但還是沒辦法清晰地說完一整句話，干脆她也不說了，知道了裴旭天要來，她這會兒的眼淚竟然在往回收。

    “我在去的路上?！?

    裴旭天說：“可能還得一會兒，你先別害怕，這路上有點堵，先別哭了?！?

    “我又控制不住。”

    辛語吸了吸鼻子，“要是眼淚能控制住，我也不會……這樣??？”

    說著說著她又打了個嗝。

    “我知道?！?

    裴旭天也沒氣，對著這樣的辛語也確實氣不起來，“所以就讓你現(xiàn)在跟我聊聊天，我們隨便聊?！?

    “我不知道聊什么?！?

    辛語說：“我現(xiàn)在腦子一片空白。”

    “那我給你講個笑話？”

    裴旭天的笑話并不好笑。

    但能聽得出來他在努力讓辛語的情緒好一些，而這非常老套的笑話也終于轉(zhuǎn)移了辛語的注意力，辛語說：“你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那你給我講?！?

    裴旭天說。

    于是，辛語就給他講了一個。

    她哭到無法自控，說話的時候雖然已經(jīng)不再像剛才那樣一抽一抽的，但仍舊會說幾個字就無法避免地打嗝。

    她講完以后，裴旭天很給面子地哈哈大笑。

    辛語哼了聲，“這又不是很好笑?！?

    “我笑點低?！?

    裴旭天說：“明明就很好笑?！?

    但他這個假笑有多假，辛語聽得出來。

    他就那樣聊著，沒掛電話，一路都在寬慰辛語的情緒。

    等他到醫(yī)院的時候，辛語已經(jīng)安安靜靜地坐在長椅上收掉了眼淚。

    他走過去問：“發(fā)生什么事？”

    辛語聳了聳肩，深呼吸了一口氣，“是我小題大做?！?

    這會兒她算是冷靜了下來，甚至像倒回之前，把那個說要跟裴旭天結(jié)婚的自己狠狠抽一頓。

    真是發(fā)起瘋來什么話都敢說。

    “那你現(xiàn)在呢？”

    裴旭天掰起她的臉，看了看她的紅眼睛，“好點了嗎？”

    “好多了。”

    辛語說：“我又不是每次低血壓?！?

    她別過臉，不太想讓裴旭天看到她現(xiàn)在的丑態(tài)。

    剛哭過，眼淚流成那樣，妝也沒化，肯定丑死了。

    “你剛剛嚇?biāo)牢伊恕！?

    裴旭天總算是松了口氣，“我以為你怎么了?！?

    “我沒事，你回去吧。”

    辛語說。

    裴旭天：“……”

    他開了半個小時的車過來，結(jié)果就聽了一句回去吧？

    這傻姑娘到底有沒有心？

    他氣得想翻白眼，但看辛語瘦成這樣兒，臉色蒼白，渾身上下只有眼睛是紅的，真看上去跟修煉多年的女鬼似的，他嘆了口氣，聲音不自覺放得溫和，“你吃晚飯沒？”

    “沒有。”

    辛語說。

    她像極了在鬧別扭，裴旭天在她腦門上彈了下，“我惹你了？”

    辛語抬起頭瞪他，但也只是一瞬，“你做什么？”

    她說話還有濃重的鼻音。

    裴旭天說：“那你跟我好好說話。”

    “我哪沒跟你好好說？”

    辛語皺眉，“我就是在好好說?。　?

    裴旭天：“你溫柔點?！?

    辛語：“……”

    要求過高。

    裴旭天說完也覺得自己像是個憨批。

    可能辛語剛剛哭得太慘給了他錯覺，他為什么會覺得辛語是能溫柔的？

    于是，氣氛一瞬間就變得詭異起來。

    在這詭異的氣氛中，辛語來了句，“我這輩子都不會溫柔了，你要是想溫柔就找你的阮言去?！?

    她莫名其妙提到阮言，讓氣氛更加詭異。

    但在這詭異的氣氛里，裴旭天還接茬道：“我這么遠(yuǎn)跑來找你，還不是怕你哭？

    結(jié)果你不哭就開始兇我？”

    辛語：“……”

    媽的，越來越詭異了。

    于是，兩人在各自冷靜了五分鐘后，一起去了附近的烤肉店。

    裴旭天大手筆，要了很多份肉。

    辛語：“你養(yǎng)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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