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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歲和：“……”

    “我沒有認(rèn)為經(jīng)濟(jì)能力在一段婚姻中占主導(dǎo)因素。”

    沈歲和解釋道：“是在他們兩人之中，明顯華峰是更合適的人。”

    “那你眼睛有問題。”

    江攸寧篤定道。

    沈歲和：“……宋舒出軌了你知道嗎？”

    江攸寧皺眉看向他，“然后？”

    “她還虐待過星星和閃閃。”

    沈歲和說：“在她精神狀態(tài)不佳的時候。”

    “所以？”

    沈歲和：“……”

    “證據(jù)會提交給法院。”

    沈歲和說：“誠如你所說，法庭見分曉。”

    江攸寧：“好。”

    “不過——”江攸寧抿了下唇，思慮兩秒后道：“我建議你先調(diào)查一下你的當(dāng)事人。”

    “具體？”

    “他吸丨毒。”

    江攸寧說。

    沈歲和眉頭忽然皺起，“宋舒說的？”

    “你知道這件事？”

    江攸寧問。

    如果是知道了還要堅定不移站在華峰立場的話，那她對沈歲和的認(rèn)識又邁入了一個新臺階。

    “不知道。”

    沈歲和說：“宋舒在污蔑吧？”

    江攸寧：“……我也是這樣懷疑的。”

    沈歲和沉默。

    隔了會兒，江攸寧忽然笑著問他，“如果知道了他吸毒，你還會為他辯護(hù)嗎？”

    沈歲和：“有確鑿證據(jù)嗎？”

    “如果有呢？”

    “不會。”

    沈歲和不假思索地說：“我不會為吸丨毒的人辯護(hù)。”

    “如果他們也值得被辯護(hù)，那么多緝毒警每年豈不是在白白犧牲？”

    沈歲和盯著她看：“江攸寧，我在你心里這么壞嗎？”

    江攸寧沒說話，只是抬起頭看他。

    四目相對。

    江攸寧眼里似有星河流動。

    “我不是個好人。”

    沈歲和忽然轉(zhuǎn)過身，江攸寧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的聲音散在風(fēng)里，“我也從沒掩飾過這種不好。”

    “可我是真的……”他頓了頓，“從未想過害你。”

    江攸寧：“哦。”

    從未想過跟從未做過是兩碼事。

    但江攸寧懶得跟他爭執(zhí)這些沒意義的事。

    “如果有天你真的發(fā)現(xiàn)了華峰吸丨毒的證據(jù)，我希望你說到做到。”

    江攸寧說。

    “嗯。”

    沈歲和問她，“你回家么？”

    “我開車來的。”

    江攸寧說：“我先走了，你跟他倆說一聲吧。”

    說完之后，轉(zhuǎn)身離開。

    —

    晚上11：30，沈歲和開車到家。

    從蕪盛搬出來之后，沈歲和就搬到了離律所近的那一個家，也是高層，跟蕪盛的格局相似。

    站在玄關(guān)處，他沒有開燈。

    外面的昏黃光影映照進(jìn)家里，客廳里有微弱光線，家里空無一人。

    跟晚上的演唱會場館形成了鮮明對比。

    冷清、凄涼、孤獨(dú)。

    這就是一個人的生活。

    他脫掉了鞋，順勢脫襪子，但右腳踝處往下一拽襪子就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他一只手撐著玄關(guān)處的鞋柜，一只手撕扯，皺著眉頭硬是把襪子脫了下來。

    在那一瞬間，他聽到了皮肉被撕扯開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異常刺耳。

    他開了燈，光照亮了整個房間，他隨意掃視了一圈，跟平常沒什么區(qū)別，但從那樣熱鬧的環(huán)境里回來，好像愈發(fā)凄冷，一點兒煙火氣都沒有。

    他低頭看了眼腳踝，正在泊泊地流血。

    鮮紅色的血蔓延過他的肌膚，順著他的肌膚紋理滴落在地毯上，很快便滲了進(jìn)去。

    他站在那兒，眉頭微皺。

    視覺上血流不止，而他自身感官上只覺得骨頭疼。

    他往沙發(fā)處走，去茶幾那兒找醫(yī)藥箱，但翻了兩個抽屜才想起來，這里沒有。

    蕪盛有，君萊有，都是江攸寧放的。

    他一直都沒有在家里放醫(yī)藥箱的習(xí)慣。

    從前跟曾雪儀一起住，家里都有保姆，需要藥可以隨時買到，而且只要發(fā)燒就會被曾雪儀逼著去醫(yī)院。

    其實他很討厭醫(yī)院那個地方。

    可曾雪儀不行，她也討厭，但她還近乎自虐似的要去。

    江攸寧是跟曾雪儀完全不同的類型。

    她會把藥分門別類地放在醫(yī)藥箱里，感冒的、退燒的、下火的，甚至是消食的，起初剛結(jié)婚時，沈歲和其實完全不適應(yīng)，他每次買藥也都是去樓下藥店。

    但病不會那么湊巧，他有時應(yīng)酬多了，第二天就會有些低燒，江攸寧總能很快給他拿過藥來，他慢慢體會到了這種便利。

    很多習(xí)慣是在跟江攸寧結(jié)婚以后有的，但也僅僅是習(xí)慣江攸寧在的時候。

    后來離開了江攸寧，沒了給他備東西的人，他的習(xí)慣忽然就無所適從。

    搬出蕪盛之后，沈歲和也幾乎夜夜不能眠。

    起初在想曾雪儀，想她為什么會變得這么可怕，為什么會成為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后來就在想江攸寧，只要閉上眼，腦海里都是江攸寧的哭聲。

    她的哭聲跟浴室里的水聲夾雜在一起，哀慟絕望。

    那一個月，他幾乎沒接案子。

    夜里沒睡過一個好覺，白天很難有精神去做事。

    慢慢跟曾雪儀離得遠(yuǎn)了，時常不見江攸寧，他的狀態(tài)才好了一些。

    如今已經(jīng)過了五個多月的獨(dú)居生活，但仍舊沒習(xí)慣。

    偶爾甚至覺得家里有人，或是在廚房做飯，或是在客廳看書，或是在陽臺小憩。

    但其實家里空蕩蕩的。

    他忽然想起，當(dāng)初是用多久習(xí)慣了婚后生活的呢？

    從那個家里剝離出來，跟江攸寧生活在一起，雖然有曾雪儀會挑刺，但總體來說還算不錯。

    剛結(jié)婚那會兒，因為曾雪儀在，他也不大會上手幫江攸寧做家務(wù)，只是回來時盡量買熟食，把家里的一切都換成了自動化，盡量減輕江攸寧的負(fù)擔(dān)。

    他知道曾雪儀難伺候，基本上一定會趕在江攸寧到家之前回去。

    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他就習(xí)慣了。

    而曾雪儀搬走之后，兩人的生活節(jié)奏愈發(fā)契合。

    他的生物鐘會在七點準(zhǔn)時醒來，而江攸寧的鬧鐘是七點五十，等她醒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烤好面包熱好牛奶。

    兩人一同吃飯，一同出門，然后各自開車上班。

    兩人大部分時間是在家里吃飯，他的手藝極差，能做的東西有限，而江攸寧做得蔥油拌面特別好吃。

    他記得他吃了整整一個月的蔥油拌面，后來他懷疑江攸寧只會做這個，于是帶著江攸寧去外邊餐廳吃了兩天，第三天時，江攸寧就換了別的菜。

    她會做的菜多，做家務(wù)也很拿手。

    沈歲和下班后準(zhǔn)時回家，偶爾有應(yīng)酬，回得再晚家里也總亮著一盞燈。

    起初江攸寧會坐在沙發(fā)上等，有一次他半夜兩點才回來，江攸寧坐在沙發(fā)上看書，書側(cè)蓋在臉上，身子微微蜷縮，人已經(jīng)睡著了。

    從那之后，在應(yīng)酬前他會給江攸寧發(fā)消息，讓她不要等。

    其實他更想讓江攸寧等。

    因為回家的那一刻，他心里會忽然安定下來。

    那盞昏黃的小燈承載著的，還有溫暖。

    沒結(jié)婚前，曾雪儀也會在他應(yīng)酬時坐在沙發(fā)上等，但他推開門是感覺到窒息的，因為曾雪儀的目光太過凌厲，似乎下一秒就會斥責(zé)他。

    他二十六歲以前，從未有過絲毫自由。

    他的交友被限制，他的婚姻被限制，他一切的一切都必須在曾雪儀的掌控之中。

    二十六歲那年的尾端，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選擇。

    江攸寧是他自己選擇的結(jié)婚對象。

    她不是世人眼中世俗的漂亮，但很溫和，尤其是那雙鹿眼。

    無論做什么，她都是不緊不慢、不疾不徐地做，她很少有慌亂的時刻。

    只要有她在，沈歲和會變得平靜許多。

    所以，江攸寧坐在沙發(fā)上等的時候，她投來的目光永遠(yuǎn)是關(guān)懷的、心疼的，是令人溫暖的，沈歲和偶爾會趁著喝醉，就那么膩著她。

    他覺著舒服。

    跟江攸寧相處的狀態(tài)，非常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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