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之始-《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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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的淡金薄紗打在窗欞上,漸漸隱去,換了蒼白的月光,再在長久的等待中,鍍一層霞光的紅。
一天一夜,十二個時辰。
這十二個時辰里,君珂始終沒有動過,她坐在納蘭述床側,靜靜聽著靜室外的不斷回報,靜靜做出了一系列日后足可以影響堯國政治格局的決定。
晏希離開了,張半半正式接任堯羽總統領。
二長老力戰被殺,三長老重傷,傳經長老帶領其余長老,卸劍以退,野人族停止追殺,卻將所有長老圍困在殿中,聲稱“必須和皇后好好談談,還必須談出點結果,否則諸位就永遠留在這里養老,天語自會有人接管。”
傳經長老無奈之下,在靜室之外,和君珂達成協議——自此后天語退出堯國政治舞臺,宮中朝中永不再設供奉一職,廢除皇后驗貞制,廢除天命星盤立嗣制,廢除天語族皇族世代護衛制。三日之后,皇室和天語,將會聯合將此決議公布天下。
另外,君珂還對天語內部的制度提出了要求,這些要求,傳經長老再三斟酌之下,也終于答應。
從此天語子弟獲得了自由,不必再幼時便和父母生生分離,幼童組隊,去那天語雪原,承受物競天擇,殘酷生存之苦。
從此天語子弟可以選擇自己要走的路,愿意接受那樣打磨的當然可以繼續,不愿意的,自由擇業,經過訓練的優秀的天語子弟,依舊會是皇室挑選近身親衛的首選,出自天語的各類優秀人才,也會由朝廷優先選拔。
君珂在說服傳經長老時,舉了堯羽的例子,天語的基礎教育制度其實很出眾,天語子弟天份也比一般人要高,這從堯羽的素質上可以看出來,而納蘭述調教出來的活潑靈動的堯羽,才真正展現了屬于天語子弟的風采,遠超留守在天語高原大本營的子弟們。
而屬于堯羽高層的悲劇,正是來自于天語的嚴謹教條和拘束格局,就像戚真思,她該是雪山上睥睨行走自由如風的狼,責任約束了她的腳步,責任也令她不得不做出最殘酷的選擇,從此背負沉重的罪孽枷鎖,最終生生放棄自己。
要自由。
這是她最后的囑咐,用生命換來。
君珂也會不計一切,為她達成。
她悍然下令對抗天語,將景仁宮作為圈禁神圣的天語長老的牢籠,她用閃著寒光的刀刃和鐵般的沉默,告訴那些冥頑不靈的老腐朽們——如果不能如我所愿,我便將天語連根拔去。
她親自向長老們展示了她的手令,那道手令是下給西北軍團總領鐵鈞的,手令上明確地寫明天語一族犯上作亂,著西北軍團著力圍剿,但凡天語首領級別者,務必格殺——手令除了沒有填具體時間之外,其余連怎么善后處置天語,都已經交代清楚。
傳經長老看見蓋了玉璽的手令之后,閉目一聲長嘆,自此什么都應了。
他只有兩個請求,現有天語子弟,將會離開高原,補入堯羽,他要看看堯羽的調教風格,到底是不是真的勝過百年的天語規則。
另外,各地屬于天語的流動善堂,將會統一組織,真正辦起固定的善堂,匡扶天下,但必須永遠由天語苦修者管理,不受朝廷干涉。
君珂答應了這兩個要求,她立誓要破除天語舊規,避免朝堂受到他們陳腐思想的侵襲,但從內心深處,她明白天語本身,是十分純粹的組織,正是這種難得的純粹和狂熱,使他們過于局限自身的教條,但這并不能掩蓋他們本質上的干凈,他們的忠誠毋庸置疑,將善堂交給不涉政事的他們,遠比給朝堂中那些精明油滑,中飽私囊的官兒們可靠。
破除廢舊,讓天語接受新鮮的思想注入新鮮的活力,也許能讓堯國這一天分奇高的異族,真正走出自己的格局,走出一份從未有過的光彩。
或者也許那樣的天語,會漸漸被塵俗侵襲,漸漸變味,不再是可以為皇家忠誠獻出一切的天語。
可是那又有什么關系?
最起碼,他們自由了。
景仁宮從喧囂恢復安靜,就在這飄雪數日,朝中放假的時光里,對堯國政治格局變動影響最大的幾個決議,已經悄悄塵埃落定。
天又快亮了。
黎明的一線晨曦里,淡白的光線將納蘭述的臉照得雪一般的白,而緩緩睜開的眼睫,烏黑如剛剛逝去的夜。
坐在床邊剛剛合眼的君珂,幾乎立刻就心有靈犀睜開眼,目光相觸那一瞬間,她告訴自己不能哭,可眼淚無聲無息,便潑了滿臉。
納蘭述牢牢注視著她,眼神疲倦,他視線還不是很清晰,卻努力將視野里她的容顏,拼湊完整。
心里有恍恍惚惚感覺,仿佛走過了很遠的路,歷過了很長的人生,來來去去很多人,曾在盡頭停駐,以為此生再無機會回首,然而如今睜開眼,宮影沉沉,微光斑斕,她在。
便如死而復生,歡喜無倫。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聲音低啞,也恍然如夢,自天地那一頭躡足而來,被她拼命追索的手指拉住。
“現在,我們醒了?!本娣谒韨?,熱淚橫流里將臉貼上他的手背,“從此后,誰也不能將我們拉進噩夢里?!?
手指微微動了動,他此刻能做出的最大力度動作,君珂抬起臉看他,淚痕斑斑的小臉看起來像花貓,眼神希冀,像在等著一個承諾。
“是的?!?
“過年了……”君珂自窗前抬起頭,看著廊下忙忙碌碌貼著紅金福字的宮人們,回身對身后屏風后微笑,“算起來,這還是咱們認識以來,第一次在一起認認真真過年。”
半透明的屏風后,納蘭述靠在軟榻上,蓋著厚厚的褥毯,微笑看她。
他瘦了許多,這種大手術后,病人的虛弱不可避免,古代這一世免了化療的痛苦,可柳杏林開出的藥方也不是人喝的,很多時候虛弱的身體無法接納那樣的藥性撻伐,嘔吐、盜汗、失眠、虛弱、迅速消瘦……一開始他還盡量避著君珂,強自忍耐,但時刻關注著他的君珂怎么可能忽略,她干脆將辦公地點挪到他的寢宮,見人就在他的寢殿之外,每天的藥親手調理,一口口看他喝盡,他失去了三分之二的胃,一開始只能流質,后來便只能少吃多餐,每頓一點點,但必須很多頓,君珂每頓都親自過問,包括半夜餐。
白日辦公,晚上也不得好好休息,她也迅速瘦了下去,兩人經常互相望望,取笑對方蘆柴棒一根,回頭再看看自己,忍不住又一笑——原來是一對蘆柴棒。
這樣的日子很累很瑣碎,君珂卻覺得很幸運,她差一點就失去他,現在卻可以天天看見他的微笑,還有什么事,比這更幸福?
哪怕是看他受罪心疼得偷偷哭,那也勝過再沒有哭的機會。
兩人含笑默默凝注,不說話,卻沉醉,這樣的情形最近很常見,宮人們視若無睹地繼續。
卻有人耐不得了,輕咳一聲,“皇后,剛才關于大雪賑災哄抬物價的事……”
說話的人低著臉,摳著磚縫,脖子都已經發紅——哎呀呀,陛下和皇后實在太……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張半半似笑非笑,古怪地看了這位新任的戶部侍郎一眼,最近皇后提拔了很多有才干的新人,都很年輕,也很忠誠,別的都很好,就是太大驚小怪了點。
這算什么,嘿嘿……等著吧……
“???賑災啊……”君珂正想著納蘭述的唇,覺得這幾天他恢復了一些血色,唇淡淡微紅真好看,真想……忽然隱約聽見幾個字,嚇了一跳,“哦……啊……”
第一次面見皇后,充滿崇拜和孺慕之思的年輕侍郎,傻傻地仰著臉,等著傳說中英明睿智的皇后陛下的偉大指示。
“啊……哦……”君珂思路還沒理清,一眼看見宮女端了藥進去,立即跳起來,匆匆跟進了屏風,“低頭,低頭!”
侍郎茫然低下頭去——低頭?這什么指示?是要對趁雪災作亂的宵小低頭嗎?不好吧?
君珂匆匆奔進去,納蘭述剛剛喝完藥,一臉痛不欲生表情,宮女見她進來,抿唇一笑,迅速地退了出去。
君珂急匆匆跑上去,占據宮女剛才的位置,頭一低,臉一靠,唇一堵……
半晌。
“還好嗎?”
“嗯……我不想吐了……”
屏風外張半半開始翻白眼——每次都這一招,有完沒完?
君珂臉紅紅地站起,摸了摸唇,濃濃的藥香,還有點淡淡的屬于他的氣息……
自從他喝藥總是要吐,君珂有次無奈焦急之下,堵住了他的唇,從此后陛下就能喝下藥了——只要皇后來唇堵。
用心良苦,動機不純。
傻等的侍郎大人,只隱約看見皇后到屏風后,彎下身,過了一會出來,臉色酡紅,嬌艷欲滴,看得他一呆——雪災有人鬧事這點事,值得皇后如此大動肝火?
“皇后……”
納蘭述的聲音卻淡淡傳出來。
“首惡者誅。從者由九城兵馬司枷號三日,押解游街,務必人人皆知。所有涉事者家產充公,一半上交朝廷,一半用以賑災,房屋騰出,交由天語善堂,作為雪災避難之所。此后但有類似情狀,一律依此辦理。”
“是?!睉舨渴汤尚膼傉\服地接旨,心想陛下就是天縱英明啊,這在床上養病還思路清晰雷厲風行,咱男人就是該比女人強悍啊……
納蘭述撇撇嘴——早點趕你出去,省得你左一眼又一眼看個沒完!
“納蘭,你又心分二用,搶我大權!”君珂指控。
“嗯……不過總比有人一邊辦公一邊想著……哦……啊……要好?!奔{蘭述語氣斷斷續續,斜眼睨著君珂,一抹笑不懷好意,“想什么呢??。俊?
那幾個字到他口中,拖纏得曖昧不清,君珂給他學得連脖子都燒著。
“耍流氓!”君珂惱羞成怒,罵。
“來吧!”納蘭述攤開身子……
宮女匆匆逃出,張半半搖頭出殿,關門,嘩啦一下里面扔出一個牌子,他接了,關上門,熟練地往殿門上一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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