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游-《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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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蛋!”
好半晌君珂衣衫不整沖出簾子,手里拿著玫瑰紅的皺巴巴的信封,也不知道在哪揉得不成模樣。
她悻悻將衣服整理好,眼神卻有點疑惑——納蘭述和她耳鬢廝磨,常常難免情熱如火,她現在也無所顧忌,他想要隨時可以給他,可他卻總在關鍵時刻收手,是力有不逮,還是有別的原因?
還有一處疑惑她也心中不解,她雖然早被立為皇后,但其實和納蘭述并沒有舉行大婚,以納蘭述的性格,無論如何都會補給她一個婚典,但事實上他一直沒有提。
難道……
“小珂,什么叫傻叉?”納蘭述的聲音從殿內傳來,打斷了她的沉思。
“哦,就是英明神武睿智可靠玉樹臨風瀟灑無雙的意思。”
“哦,我也覺得。”納蘭述微笑,“大荒澤來信我也看過,為表感謝,我已經命人送了回禮。”
君珂抓著玫瑰紅信封,一邊匆匆看一邊心花怒放地想,這世事真奇妙,原來兩人的信早就到了堯國,卻最終在三年后幾乎同時到了自己手里,這是不是預示著,姐妹們相見之期不遠?
隨口答:“送了什么?大波喜歡化妝品。”
“美男十二名。”
“這個也不錯。她會滿意的……在哪選的?”
“野人族。”納蘭述微笑,“高壯、完整、不油光水滑,且個個十分傻叉。”
君珂:“……”
看完景橫波的信,君珂將兩封信都小心翼翼收起,一邊歡喜一邊憂愁,歡喜幾個死黨看來都混得不錯,姐妹們各自在所在地域呼風喚雨,果然穿越金手指萬能定律依舊不破,憂愁的是大波還是這么不靠譜,送個信還能耽擱幾年,信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連將來怎么去大荒澤都不知道。
不過幾年之內,她都沒有空去尋找朋友,納蘭述的病是個沉重的心事,就算手術成功,后續的調養也一刻不能馬虎,如果他順利渡過了前五年,報仇的事也該提上日程,這么一算,姐妹見面又覺得遙遙無期。
只能指望她們來找自己了,君珂嘆了口氣,有點怨怪那幾個,都在忙什么呢,雖然路遠,抽空來一趟不成嗎?
她去了御書房,給兩個死黨各自寫信,下筆激動,墨汁浸染得一團一團,撕了寫寫了撕,用了半夜時間才寫完信,當即吩咐晏希用最可靠的堯羽衛將信送往大荒澤和南齊東堂。給文臻的信也有一封,雖然不知道她的地址,但確定在東堂,聽柳咬咬說,她的東堂屬下,原先陷陣營的士兵,都聽說過文臻,原先的東堂食神,改良了東堂幾乎所有的菜色,推廣大棚種菜,給東堂人豐富了飯桌,有段時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之后卻突然銷聲匿跡,據說卷入了一場天大的麻煩,幾起幾落,很是腥風血雨了一番,如今只能猜測還是在東堂京城,具體身份位置卻不清楚。
找人這種事,堯羽衛還是靠譜的,君珂不擔心,只是想著境遇最神秘的文臻,這個慢吞吞老實相其實卻一肚子壞水的蛋糕妹,做蛋糕也能做出風波?
她寫完信,舒展下筋骨,身子向后一靠,不知道撞到什么,吱嘎一響,身后一處暗柜,慢慢打開。
君珂起身,注視著暗柜,里面只有一卷畫,她將畫取出,畫上人云鬢花顏,面貌清秀,似她又非她。
這是三年半前納蘭述記憶中的君珂。
君珂手指慢慢撫摸著那畫,畫很細致,細致到每一根頭發都清楚地畫了出來,甚至連僅有的一兩件首飾上的花紋,也細細勾勒,作畫人似乎很有空,將一副人物肖像畫到細致到令人發指的程度,而且墨色濃淡不一,幾乎每一筆都有不同,最早的一筆顏色已經很淡,竟然像是一天一筆,長久時間才畫成。
畫卷最下端沒有印鑒題跋,只有一句話。
“小珂,但望我畫完這幅畫,你便回來。”
近三年半的時日,一天一筆,勾勒而成,他執著畫筆,始終不肯斷絕希望,寧可將頭發一絲絲地畫,將首飾紋路一點點地添,似乎要靠那般筆觸的延續,來延續著對她的等待和希望。
頭發沒法再畫了,就畫首飾,首飾無處再添花紋了,就畫衣裳。
只要這畫不完,她就會回來。
君珂抿著唇,將畫慢慢卷起,抱在心口,仿佛那是一只暖爐,暖著內心深處的痛,又似乎是一柄劍,戳著內心深處的痛。
他等了太久,她終于回來,可當她回來,屬于他的時光卻又無情地眼看要從他手中溜走。
君珂慢慢將畫收回暗柜,靠在柜身上,良久之后,推開窗。
冷風立即呼嘯而入,君珂的眼光落在窗下,一片亂石地上。
御書房外就是御花園外的一角,四季都有繁花盛開,唯獨這靠近書房右側長排隔窗之下一塊地方,毫無花草裝飾,光禿禿一片地面,亂栽著一些石頭,石頭也不是觀賞石,隨意地插入泥土,都插得很深,看起來像是被人以內力擲入地面,和御花園繁盛華麗的景象,格格不入。
君珂突然從窗口跳了出去。
她很熟練地跳到那塊石子地上,注意不要踩到任何石頭,閉上眼,蹲下身,很隨意地挖出一塊石頭。
石頭下是一個金絲袋子,袋子里一張信箋,保存得極好。
君珂慢慢打開,從回宮開始,她發現這一處地方,便每天都來挖一塊石頭,摸到什么是什么。
“小珂,你給我兩地書,我便給你真正的兩‘地’書,花會謝,月會缺,但保留在大地里的心思,沉厚永存。”
那些保留在大地里的心思,數年后被慢慢起出,再珍重埋下,屬于彼此的記憶,永不腐朽。
君珂將信看完三遍,收回金絲袋子,埋回原先的石下,這段日子,她每天就是靠這些信,振作精神,回去繼續和納蘭微笑以對。
坐在冰冷的地上,四面石頭環繞,她心里很空,又似乎很滿。
柳杏林已經和她提過,幾天之內就該給納蘭述手術,如今身體調養得正是合適,但她卻不知道該怎么和納蘭述開口。
她怕一旦明說,會令他壓力過大,他可能會因為手術本身失敗的危險而拒絕。
他不是害怕手術本身,不是畏懼生死,他也許寧可茍延殘喘和她相伴幾年,也不愿意可能立即死在她身邊,更不愿意這死亡和她有關,令她終生背負罪孽。
她也沒法和他坦然說這手術很安全毫無危險——納蘭太精明,根本瞞不過。
而她自己,又何嘗不猶豫?就算最初下定決心要挽救他,但隨著日期臨近,她越發忐忑畏懼。
任何手術都有風險,何況是在這醫療設備遠遠跟不上現代水準的古代,成功幾率只有現代的一半,如果成功自然是邀天之幸,可如果失敗……
她激靈靈打個寒戰。
如果失敗,那就連最后能相伴一起的一兩年都沒有了……
是痛下決心,冒險一搏,于微弱的幾率中尋求一份長相廝守的希望?
還是謹慎保守,退而求其次,盡量延續他的生命,保證能安穩地渡過最后幾年的美好時光?
何去?何從?
人生里徹關生死,難以抉擇的要害命題……
君珂抱緊腦袋,只覺得腦漿都在沸騰,渾身都要炸裂,這些日子她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事關重大,無法抉擇。
這不是當初給納蘭君讓開腹,也不是馬車上給韋家媳婦宮外孕開刀,她經過的兩次手術,都是生死相逼,沒有選擇,不得不動手。兩個被開刀的人,當時都和她是毫無瓜葛陌生人,她冷靜下手,沒有心理障礙。
然而一旦換成納蘭述,一個簡單的抉擇,便比直面生死還難如登天。
君珂慢慢地蜷縮起來,在亂石之中,縮成一團,看起來靜如磐石,仔細看卻能發現雙肩隱隱的抽動。
遠處潔白的石道上,張半半撐著的傘蓋之下,納蘭述遙望著君珂的身影,難得的沒有走上前,只是輕輕攏緊了大氅。
“半半。”
“主子。”
“如果給你一個選擇,或者和你妻子在一起最后三年,或者可以相伴很久,但前提要你冒生死危險,你選哪種?”
“三年。”
“嗯?”納蘭述詫異地轉頭,沒想到不怕死的張半半,居然會給出這答案。
“我那口子還沒兒子。倒是您賜我的妾懷孕了。”張半半表情無奈,“妾是貴妾,又身懷有孕,還性子潑辣,我要萬一死了,我那老婆哪里是她對手?我寧可和她在一起最后三年,好歹留個香火,以后她也就能過得安生。”
“過得安生……”納蘭述喃喃重復了一遍。
“主子您怎么忽然問這個?”張半半大大咧咧地問,“那假如是您呢?”
納蘭述久久不答,張半半疑惑地轉頭看他,年輕帝王的臉沉在暗影里,靜靜注視著前方花園里抱頭的女子,看不清表情。
忽然臉上一涼,一點濕潤徹入肌骨,張半半茫然抬起頭,看見深灰的穹窿里,一些雪白的六角碎片,旋轉著落下來。
聽見納蘭述輕輕道:“下雪了。”
“下雪了!又下雪了!”君珂興匆匆地奔進納蘭述寢殿,“這場雪好大,斷斷續續好幾天,剛才太監們把雪都踏實了,要做雪雕,走,咱們去看看……咦,你這是什么打扮?”
納蘭述一身利落,披著雀羽大氅,正在穿油靴,順手扔給君珂一雙,“踏雪出游打扮。”
君珂怔怔接在手里,還沒反應過來,頭頂一黑,同樣式樣的雀羽氅已經罩了下來,納蘭述手臂一抖,撫平她肩上褶皺,順手給她束好系帶,君珂低頭看著他修長的手指一繞,便是一個和他一樣的利落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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