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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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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無星無月的夜。

    冀北聯軍營地,籠罩在緊密而又嚴肅的氛圍內,巡哨往來不息,戒備森嚴。

    卻有一條黑影,背上還背著一個人,自各個巡邏哨的縫隙里穿出,七拐八扭,遁出了營地。

    看得出這人很熟悉冀北聯軍詭異嚴密的巡哨方式,往往巧而又巧地躲過那些不知道從什么角落里便轉出來的哨兵。

    那自然是君珂和舒平,不過君珂看似輕松,可等出了營地,舒平發現,君珂的后背都已經汗濕了。

    “見鬼,差點就被發現……”君珂咕噥一聲,問舒平,“往哪個方向?”

    “我被追殺的時候,大家都已經散逃,但約好了,之后在野溪嶺南側集合。”舒平喉間有傷,說話嘶啞緩慢,不過肉玉確實功效非凡,轉眼之間,他的傷口都已收攏。

    “野溪嶺?”君珂怔了怔,這正是原先打算和云雷分兵的地方,從那里,往西去是堯國,往東是出草原往云雷高原,之后因為在野牛嶺提前分裂,自然沒有再往那里去,不想最后,云雷軍還是被逼繞到了那里。

    那位置,其實離冀北聯軍的路線也不遠。

    舒平露出點羞慚之色,沒有說話。君珂想了想也就明白,云雷也知道回去的路可能有阻礙,所以選擇了一條離冀北聯軍路線較近的道路,希望萬一有事,可以借助附近冀北聯軍聲勢來威嚇敵人。

    人都是有私心的,君珂笑笑,也便釋然。

    既然不遠,她也松了口氣,這樣也好,還可以早去早回。

    從時間推斷,云雷軍各批闖陣的人,也該在那里集合了,就是不知道,能回來多少人。

    君珂加快了腳步,她本就輕功好,背了一個人也沒受多少影響,轉眼行出了十數里。

    草原上的景色都是單調的,一望無際都是平原,哪里都是草。

    舒平的眼睛,卻始終在地面尋找。

    驀然他眼神一亮,看見不遠處一點白色的影子,乍一看像一朵不起眼的白花。

    隨即他收回眼光,盯著君珂后頸。

    那里有很多密集的穴道,都是人身至關重要的要害,手指按上去,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又或者,手再往前一點,那是更重要的咽喉……

    舒平的手,慢慢虛空向前移動,眼看指尖將要觸及君珂大椎穴。

    君珂忽然轉頭問:“咱們云雷,傷損如何,沒有大的減員吧?”

    舒平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趕緊答:“大家雖然被困住,但還能自保……死傷一千多人……”

    君珂嘆息一聲,陷入沉默。

    這是云雷成立以來最大的損失了,但此刻又能怪誰。

    她專心奔馳,背上,舒平也在靜靜想著什么。

    他的手指已經從君珂后頸要害收回,卻按在了自己的腕脈上,好像在給自己把脈。

    然而仔細看,便可以看出他的動作。

    他的手指,在慢慢撩開自己左手腕脈上的肌膚。

    對的,撩開。

    一層假皮,被無聲無息掀起,寒光在夜色中一亮,假皮之下,竟然貼著一柄其薄如紙的匕首。

    匕首是特制的,極薄,并且沒有寒氣,甚至沒有見過血,因為凡是過于寒銳,并且飲血過多的利器,靠近高手時,會自然引起對方本能的直覺。

    舒平手指一翻,那匕首已經落在他掌心,他慢慢地,一點風聲不帶地,將匕首對準君珂風門穴。

    不置于死,卻要讓她喪失行動力。

    君珂全力奔馳,渾然不覺。

    鋒銳無倫的匕首尖端,已經觸及君珂的衣衫。

    “啪。”

    黑夜里白光一閃,擊在匕首上,匕首一歪。

    “什么聲音?”君珂立即回頭。

    舒平手指一動,匕首已經貼在了腕部毫無痕跡,他吃力地道:“……你跑得太快,激飛的石子,打在了我的鐵護腕上……”

    君珂歉意地笑了笑,道:“咱們要快點趕過去。”

    “無妨……”

    君珂點點頭,回過身,舒平按著自己手腕,回望黑暗中,眼神驚異。

    怎么會這樣!

    剛才擊飛他匕首的,竟然是自己這方的標志暗器!

    那顆圓石從他面前飛過時,他清晰地看見石上的白色獸紋。

    屬于皇太孫麾下暗衛團的標記,行走天下,行使刺探潛伏暗殺事務的那一支。

    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舒平,是納蘭君讓布置在云雷軍里的暗樁。

    不過不是一開始就打下的楔子,而是在后來,云雷轉戰魯南時,皇太孫的手下,用盡辦法才收買的人。

    不過舒平那時還只是個小隊長的身份,根本混不到云雷高層,而無論柳咬咬也好,還是后來納蘭述也好,對一切軍事行動,都相當保密,雷霆命令,閃電行動,以舒平這種身份,根本無法傳遞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到了后來,皇太孫這邊對他也不抱希望,只交給他一個任務,要他想辦法,將燕京爆炸案的真相傳播開來。

    舒平由此交好王大成,并影響了王大成對盟民死亡真相的看法,王大成好歹是個參將,說的話可信度,自然要比他大得多。

    黃沙城事件,王大成死在那里,倒給了舒平機會,他就在那時,開始借黃沙城事件,大肆傳播盟民親屬死亡疑問,并獲得了部分士兵的擁戴,而那時,因為云雷在黃沙城死了好幾個將領,舒平終于被提拔,由此找到了機會,帶領那些被他影響的將士,向君珂納蘭述發難。

    按說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但他畢竟不是納蘭君讓的嫡系,納蘭君讓命人給了他賞賜,讓他帶著云雷軍回云雷城。

    不過后來云雷軍被草原軍隊圍困,這就不在他的掌控之內了,皇太孫自然沒有援救云雷軍的意思,也不會去援救他這個半路屬下,舒平確實苦戰被俘,不得不和羯胡大王果查做交易。

    之后怎么做,怎么取信于冀北聯軍,怎么騙出君珂,都是果查對他的囑咐,果查要求他,在半路上,盡可能挾制住君珂,帶到草原王庭里。

    舒平早早就發現了屬于皇太孫的暗衛團的標記,正歡喜自己執行這個任務有了幫手,誰知道眼看成功,出手阻止他的,竟然是自己人!

    舒平陷入納悶和郁悶之中,不明白皇太孫打得是什么主意,擒下君珂,不好么?

    草原上君珂在奔馳,遠處草叢里,幾個男子沉默伏地,手指扣著白色獸紋圓石。

    剛才正是他們出的手。

    “沈夢沉給果查去了信,又插了一手。”一人惱恨地道。

    “不必管那么多,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任務就好。”另一人拍拍灰,站起身,“太孫只交給我們兩個任務,第一,讓云雷脫離君珂;第二,保護君珂不死;舒平現在已經不算我們的人,相反,他擒下君珂是要交給果查或者沈夢沉的,那當然不行。”

    對話平平淡淡,隨即人影消失。

    兩次出手都沒成功,甚至遭到了自己人的阻擾,舒平也不敢再出手,反正果查交代了,如果下手不成功,把君珂誘到野溪嶺也行。

    五十里路程,以君珂的腳力,也已經跑到了下半夜,還背著一個人,看到野溪嶺矮矮的山脈輪廓時,她的氣息也不禁有些紊亂。

    舒平死死壓在她的背上,他一直穿著重甲,份量達到兩個成年男子的體重,君珂不敢騎馬驚動聯軍營地,這樣一路背著他跑過來,消耗之大,可想而知。

    她立定,剛想休息一下,恢復體力,身后舒平已經開始掙扎驚呼,“……啊,就在前面,轉過一道山坳便是我們約好的地方……兄弟們……兄弟們不知是否安好……”

    君珂心中一熱,顧不得再休息,立即道:“宜早不宜遲,我們過去!”

    她飛身而起,衣袂呼呼聲里,已經越過前方一道矮嶺,離著還有幾十丈遠,便聽見人聲紛亂,刀劍頻響,似乎有人在廝殺。

    君珂躍上一道山坡,居高臨下一望。

    下面山坳里一處平地,無數人正在廝殺,騎馬的草原騎兵,和黑色袍子的云雷士兵糾纏在一起,各自刀光飛舞,叱喝不絕,遠遠看去,明顯草原人占了上風,不住有云雷士兵被挑落馬下,再被草原士兵一槍捅死。大部分士兵都血流披面,不辨面目,夜色里廝殺得披頭散發。

    君珂倒抽一口冷氣。

    “天啊!草原蠻子竟然追到了這里!”舒平在她身后發出一聲驚呼,怔怔看著戰場,忽然轉身對君珂拜下。

    “統領……求你不計前嫌……速速回去搬來救兵……”他嗚咽著,給君珂磕頭,“草原人太兇蠻……他們一場大敗十分憤怒……又不敢找冀北聯軍晦氣……這是要滅絕我們……”

    “你呢?”君珂怔怔地問。

    “云雷是我帶走的,我自然要與他們同生共死!”舒平更咽著,臉埋在泥土里,“下方戰斗慘烈,統領萬金之軀,千萬不要輕涉險地,求您立刻回營,帶人來救……云雷生死,都在您一念之間……拜托了!”

    他重重一叩首,隨即咬牙站起,一把拔出身后長劍,頭也不回向山下沖去。

    “慢著!”君珂一把拉住他,“你已經重傷,這是去送死!”

    “云雷傷亡慘重,我又怎能畏戰逃生?”舒平回首,慘然一笑,“統領,你還當我是個漢子的話……放開我!”

    君珂怔了怔,手一松,舒平已經毫不猶豫向下沖去,君珂一低頭,越過他的頭頂,看見一個云雷士兵慘呼倒地,鮮血迸濺,一個草原騎兵獰笑著,長槍高高舉起——

    君珂忽然沖上前,越過舒平身邊時,一把抓住他衣襟將他提起,身形一縱,黑色流光一般越過半道山坡,一支利箭般射入混戰的人群,人還在半空,手中白光一閃,一個金色圓盤狀物體呼嘯而出,正撞上那騎兵高舉的長槍,鏗然一聲大響,金盤迸射槍尖粉碎,光禿禿的槍身被猛烈的勁氣激得向后飛射,狠狠撞入后面一個草原騎兵胸膛,從前心穿入,后心穿入,去勢未絕,砰砰連響,一連將三名騎士撞翻下馬。

    這一擊眨眼之間,卻勇悍絕倫,出手、救人、殺敵、撞馬,一氣呵成,轉眼間不僅那云雷士兵得救,連帶那士兵四面所有對他有生死威脅的敵人都被解決。

    宛如天神作怒,雷霆之降,四面砍殺正歡的草原騎兵,被這一招給驚得人人停手,呆住了。

    他們仰頭,看著拎個人還姿態自如從天而降的黑衣少女,看她如黑色閃電落入人群,面色如雪,眼神森冷,幾乎剛一落入戰團,四面便有草原騎士翻倒,所經之處,騰騰濺開血色花朵!

    “殺了她!”一聲吆喝,草原騎兵才被驚醒,紛紛圍上,君珂身影一閃,已經搶到那幾匹失去主人的馬之前,手一揮,舒平偌大的身子,被她送到了馬背上。

    “舒平!回去搬救兵!”君珂一聲厲喝,手一拍,駿馬長嘶揚蹄便奔。

    “統領!”舒平在馬上拼命回身,“不能……不能……”

    “我在,可以比你多救幾個人!快去快回!”君珂一笑,回身便搶入戰團,直撲那剛才險些被一槍穿心的士兵,手一伸便要將他扶起,“傷得要緊嗎?起來再戰……”

    一個“戰”字還沒說完,她的聲音忽然一頓。

    那戰士抬起頭來,一張染血的,陌生而彪悍的臉。

    迎著她的目光,那士兵并沒有露出感激或激動的神情,而是忽然咧嘴一笑。

    森白牙齒,染血嘴角,看來如林間即將品嘗美餐的獸。

    君珂心中一涼,撒手便要退,忽覺腹間也一涼。

    她低頭,一柄彎刀,明晃晃插在她的小腹上。

    “你……”君珂晃了一晃,手捂住了腹部,“你……”

    那士兵嘿嘿一笑,手掌在臉上一抹,抹去滿臉的血,露出一張塌鼻子絡腮胡的,屬于草原人種的臉,先是用草原語言說了一句什么,隨即用生硬的漢語,哈哈大笑。

    “果查大王,萬歲的;中原女人,傻的!”

    “大王,萬歲的!女人,傻的!”四面哈哈大笑聲同時響起,君珂捂住腹部,用劍支撐著地面,緩緩回首。

    交戰的人們停戰了,廝殺的人住手了,刺出的槍收起,劈下的刀收回,抹干凈臉上故意灑上的血,收拾好遍地故意跌落的武器,躺在地上的“云雷軍尸體”,接住馬上草原騎兵的手,一骨碌爬起,相互擁抱著,拍拍肩膀。

    然而齊齊回身,叉著草原人的羅圈腿,望著重傷退后,靠在山壁上喘息的君珂,縱情大笑。

    望著勾肩搭背的“云雷軍”和草原騎兵,看著地上那些自動爬起的“死尸”,君珂嘴里的苦澀,一層層泛上來。

    “你們……不是……”

    “漢人的計策就是好玩。”一個頭目模樣的人哈哈大笑,拍著身側一個“云雷軍”肩膀,“不過你玩得太狠了,多羅,你的刀險些真的砍到了我的肩膀!”

    “側寧兄弟對不住啦,不然這樣,這個女人,大王一定要賞我們的,到時候……”那個多羅斜著眼睛湊過來,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讓你先玩!”

    “哈哈!”

    一陣放肆的狂笑。

    君珂白著臉色,卻根本沒有看他們,也沒有理會那些污言穢語,她的目光,直直盯著前面山坡。

    那里,本該“快馬奔馳請求援兵”的舒平,正悠緩策韁,往戰場悠悠而來。

    “舒平,你……”

    舒平的馬,在她面前三丈遠處停住了。

    他靜靜看著君珂,半晌搖頭嘆息一聲。

    “統領,”他道,“無論如何,你還是挺讓我感動的。”

    “你是誰的人……果查?”君珂咬牙。

    舒平冷笑一聲,眼前忽然掠過先前那擊飛自己匕首的圓石,心中一陣惱恨和煩躁,冷冷道:“聽說當初你在燕京城門……和太孫殿下說……仁者無敵,如今,你可還堅持這句話嗎?”

    “你是……納蘭君讓的人?”君珂臉色又白了白,眼神里有點不可置信,隨即暗淡下去。

    舒平冷笑,不置可否,淡淡道:“抱歉,統領,云雷要回家,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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