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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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上大廳是對內的,看不見城下門洞動靜,卻可以看見城內情形,納蘭述站在窗邊,隔了一會兒,看見雷鑫帶人匆匆往城內去了。
不知道雷鑫用的什么辦法,連門洞里那些排隊示威的罪徒,也三三兩兩地散了,隨后城內各處石頭洞口的燈光亮起來,很多罪徒還沒睡。但在最前面這座城堡內,已經沒有了西鄂罪徒。
納蘭述眼神微微一松——這是好事,說明雷鑫是真心要走,所以將罪徒調開,如果他不肯讓這些人離開,倒說明并沒有信自己,還在防備。
納蘭述此時的位置在床前,許新子在他背后,所有云雷軍的位置,看似隨意站立,但其實已經將所有出口和所有云雷棄民都鎖定,每個人都在兩三個同伴的視野里,確保一旦出問題,可隨時支援。
堯羽的部分陣法,已經教了云雷軍,以此地最精銳的云雷軍的實力,就算對方是他們十倍,也別想將他們一網打盡。
何況納蘭述已經看出來了,這三十多云雷棄民,真正有實力的也就雷鑫,這也不奇怪,真要是強人,怎么會被逐,連家鄉(xiāng)都呆不住?
這些云雷棄民并不知道自己已經進了云雷軍包圍圈,說說笑笑,和云雷士兵們拉著關系,憧憬著日后的回歸。
大廳廳門無聲開啟,雷鑫的身影從暗處慢慢顯現,納蘭述看過去。
那中年文士永遠神態(tài)平和,笑意微微,立在暗處,道:“已經準備好了。”
“需不需要收拾下包袱?”有個云雷棄民問。
“不需要。”雷鑫搖頭,“不要打草驚蛇,等我們去了云雷軍,你還怕不給衣服穿?”
眾人大笑,氣氛熱烈。
雷鑫的目光落在許新子身上。
“這位兄弟,好一身外家功夫。”他道,“你這武器,劈砍起來最有殺氣,要演這場戲,還得你先上場。”
“行。”許新子滿不在乎掂掂手中斧頭,“大板斧揮起來,最煞氣!我先動手,大喊幾聲,然后你們追殺我,是吧?”
“是。許兄弟聰明人。”雷鑫微笑,“還請手下留情。”
“那是自然,你們砍,我不還手,流兩滴血還更真實。”許新子大笑,拍他的肩,“就你們那小刀小劍,少少用點力氣還傷不了我,用力啊,兄弟,別客氣!”
“許兄弟玩笑了。”雷鑫和他搭肩而笑,“怎能和你動真格的。”
“別動真格的殺了我就行。”許新子哈哈一樂。
“怎么會。”雷鑫笑得坦然,連連搖頭。
“刀劍無眼。”納蘭述突然道,“此計雖好,但怕失手,新子……”
“不會不會。”許新子連連搖頭,“主子你放心好了。”
“城門開了沒?”雷鑫探頭對下問。
底下打出個手勢。
“請主上先行。”雷鑫已經自動換了稱呼,對納蘭述一讓。
納蘭述笑笑,他自然不會要硬留著斷后,他早點出去,其余人才沒有任何危險。
拍拍許新子的肩,他道:“小心些。”
許新子對他咧嘴一笑。
納蘭述下城,并沒有直接推城門出去,仰頭看著上方。
上頭很快一聲暴響,似乎有人把什么重物推倒,隨即響起許新子哇哇叫的嗓門,“一群不知好歹的混賬!爺爺不過勸你們棄暗投明,你們竟然對爺爺下殺手!”
“你這滿嘴胡言的奸細!”
叱喝過后,砰砰乓乓一陣亂響,重物推倒,窗扇劈裂,吱嘎破碎之聲不絕,聽起來好不熱鬧,并向著城下堡門慢慢接近,納蘭述凝神聽那些聲音,都是器物翻倒聲,并沒有肉體碰撞或刀刃入肉的微響。
他的眼神微微一緩。
人影一閃,石階上頭已經出現許新子,表情猙獰,半身浴血,納蘭述眼神一跳,許新子突然沖他擠了擠眼,做了個口型。
“雞血。”
納蘭述忍不住彎起唇角。
許新子啊啊大叫沖了下來,身后追著一大批云雷棄民,雷鑫追在最前頭,手執(zhí)一柄沉重的鬼頭刀,那刀一看就不適合他,揮舞起來十分吃力,也并不鋒利,納蘭述親眼看見他一刀砍在許新子的肩上,結果連衣服都沒砍破。
許新子狂奔而下,雷鑫緊追不舍,云雷棄民跟在他身后,云雷軍圍護著納蘭述。
“少爺,這群混賬不識好歹!咱們殺了他們!”許新子沖向納蘭述,用盡全力,他素來力大無窮,準備借著這沖勢,撞上納蘭述,一起先從城門中出去。
許新子沖勢兇猛,他本身是堯羽神力第一,這一撞何止千鈞之力,換成別人,納蘭述絕不可能站在原地等他來撞,那是死路一條,但撞來的是許新子,納蘭述立在原地不動。
“哪里跑!今日必殺你而后快!”雷鑫大吼!
納蘭述心中突然一緊。
明明在演戲,不知怎的,這一聲吼,他竟然聽出了殺氣!
此時他的視線整個被撲來的許新子擋住,根本看不見后面人的動作,但直覺之下,霍然厲喝:“小心——”
已經遲了。
鏗然一聲,雷鑫手中鬼頭刀忽然崩開,帶著銹跡的刀身裂成兩片掉落,一抹碧水天光般的劍光,霍然亮起!
“撲哧。”
劍光瞬間穿透了許新子的后背!胸前凸出一尺許明晃晃劍尖!
鮮血飛濺,潑灑而下,濺了最近的納蘭述一臉!
狂沖的許新子,眼睛突然瞪出,迸出血絲!
震驚絕望痛苦不可置信一閃而過,隨即只剩下后悔!
不是后悔自己剛才后背空門大露,而是后悔自己全力沖下,此刻便要帶著劍,沖到納蘭述面前!
這一尺多長劍鋒,夠將納蘭述也捅個透明窟窿!
俯沖而下,慣性巨大,他重傷之下,已經收勢不及,納蘭述近在尺寸之間!
“退——”
一聲喊撕心裂肺。
納蘭述被瞬間濺血,只覺眼中一痛一黑,剎那失去視力。
熱血潑面,許新子嘶喊就在身前,來不及擦去臉上鮮血,納蘭述退!
“砰。”
他后背撞上冰冷的石門。
城門已經關上了!
銳刃之風撲面,納蘭述身形一閃,身側卻有人擋住,他看不見,卻仍舊精準地一掌拍在那人天靈,撲哧一聲悶響,那人軟軟倒地。
但這么一耽擱,也已經避不開沖下的劍鋒!
驚變不過一瞬間,云雷軍此時剛剛反應過來,狂呼著要上前擋住這一劍,雷鑫卻在出劍那一刻,大叫已經響起。
“云雷六萬家屬,死于堯羽之手!”
這一聲雷霆霹靂,驚得城下云雷軍動彈不得,奔出去欲待擋劍的士兵,步子一緩!
許新子帶著胸前長劍,已經無可控制地沖到納蘭述身前。
“不——”
一聲大喊,熱血再次燒著這除夕寒冷冬夜!
“鏗。”
銳響之后,四面有一刻的靜寂。
眾人都呆呆看著石門前那一對主仆。
納蘭述被許新子壓在身下,許新子姿勢怪異,雙臂盤抱在納蘭述身前,他背后的長劍,原本直沒入柄,但此刻,已經全部被彈了出來。
最后一霎,許新子只做了一個動作。
他持斧的雙臂,狠狠抱起,雙斧交叉,擋在胸前。
他和納蘭述近在咫尺,擋住自己的胸口,就是擋住納蘭述的要害!
長劍要想傷及納蘭述,必須先穿過他的手臂,再穿過他的小斧!
鋒銳名劍,在最后一刻,撲哧一聲穿透許新子雙臂,將他交疊的手臂釘在了斧面上,最終被斧子擋住,不可能再前進一步。
因為斧面的阻力,長劍向后退出,幾乎已經脫離許新子身體,這等于剎那間他猛力拔劍,僅這一著,便能要了他命。
許新子急促喘息,卻露出一點笑意。
好歹……主子沒受傷。
危機乍生,他又出事,主子一旦因他受傷,陷入重圍,他百死莫贖。
他一笑,唇角熱血便飛快流瀉,滴落在納蘭述肩上。
納蘭述頓時感覺到一陣火辣辣的痛,這痛讓他清醒,霍然翻身而起。
他一翻身抬手便拔掉了許新子背后的長劍,半跪于地,一手將許新子攬在懷中,一手長劍擲出。
勁風呼嘯,劈電流光,自下而上的飛劍,直奔自臺階奔下的雷鑫等人而去,快到四面的風都瞬間靜默,只聽見劍風凌厲,若天神之哭。
雷鑫還沒來得及歡喜,就看見白光一閃到了頭頂,驚駭之下不顧一切往地下一倒,骨碌碌滾下臺階,他后面幾個人就沒這份好運,慘叫連起,鮮血潑灑,劍從一人前心過,連穿三人,猶自飛射而出,刺入最后一人咽喉,鏗地一聲,將他釘在身后壁上!
這一劍驚得眾人又一縮,納蘭述已經趁這一刻一個翻滾,外袍脫下,迅速將許新子鮮血狂流的傷口扎好,再一翻,許新子已經到了他背上,被他用衣袖扎緊。
“放下我……放下……”許新子支撐著不肯昏去,在納蘭述背上掙扎。
“想害死我你就動!”納蘭述聲音低而嘶啞,腿一蹬蹬在身后石門,石門紋絲不動,納蘭述心中一沉,卻并不猶豫,借這一蹬之力,身子在半空中一轉,已經撲向了雷鑫。
他撲向雷鑫的位置略略有點偏,不過當雷鑫在地上爬起大叫之后,他立即就找準了位置。
雷鑫從地上爬起,此時他知道,如果不能將納蘭述的護衛(wèi)策反,他們依舊是一個死字。
所以他還在狼狽滾臺階的時候,就在大喊。
“云雷兄弟,你們一直在認賊作父!當初燕京那一夜,是堯羽為了讓你們絕了后路,不得不依附他們,狠心對你們親人下手!你們算算,相比于大燕朝廷,誰殺了你們親屬更有利!”
還在門內的七十云雷士兵,面色慘變。
“驍騎營一直和我們不合,他們……”趙興寧反駁。
“再不合,也不敢干下這樣的事,驍騎營不要命了嗎?他們負責看守你們親屬,卻對你們親人下殺手,他們這是抗旨,他們敢嗎?”
納蘭述手一揮,一把小斧呼嘯直奔雷鑫,“雷鑫,堯羽行事,輪不到你來污蔑!云雷兄弟,堯羽衛(wèi)對你們心地如何,你們自己知道!”
云雷軍神色又是一震,雷鑫一頭撞倒身前一個云雷棄民,撲哧一聲那斧頭沒入他的胸膛,逃得一命的他獰然笑道:“也許堯羽現在是對他們不錯,但那是愧疚!補償!堯羽卑鄙無恥,納蘭述心思奸狡,云雷兄弟,他們是想先利用你們騙出我們,為他們賣命,再將所有云雷人一網打盡!”
納蘭述反手又是一斧,“就你這種拿兄弟性命替自己擋死的貨色,也配說堯羽卑鄙下流?堯羽自我以下,從不放棄兄弟!”
那一斧飛射,雷鑫故技重施,身邊卻已經沒有人,那一斧鬼魅般一閃,一條手臂沖天飛起,雷鑫慘呼聲里,斧柄居然在砍下他的手臂后還尾部一彈,惡狠狠撞在他的嘴上,將他滿嘴牙齒,全部敲碎!
碎齒飛濺,雷鑫的嘴血肉模糊,啊啊幾聲,竟然再也說不出話來。
納蘭述神情卻有點惋惜——還是受了影響,差了準頭……
“兄弟們!”納蘭述一個翻身,退到趙興寧身側,“合力推開石門,我們走……”
回答他的是一道冷冽的刀風。
納蘭述卻像背后有眼睛,身形一閃,已經讓開那背后一刀。
他站定,回手摸摸背上已經昏迷的許新子,確定他沒被傷及,才冷然回首。
“你們在做什么?”
“大成你怎么這么魯莽!”趙興寧神情有點尷尬,呵斥了剛才出手的那個士兵,上前一步,道:“大帥,我們沒有惡意,只是剛才聽到的消息太要緊,我們想確認。”
云雷軍一直稱呼納蘭述大帥,他們只視君珂為他們的主子,趙興寧語氣還算平和,但四面的云雷軍,臉色已經很冷峻。
有些事,他們自己也有存疑,畢竟這些盟民,對朝廷的作風還是了解的,盟民雖然和九蒙貴族不和,但六萬盟民親屬的死,等于將朝廷推向盟民對立面,按說朝廷不至于做這種蠢事。有時候有些心志精明的人,午夜夢回,想起這其中蹊蹺,也覺得睡眠難安。
“所以想殺了我,或者擒下我,確認?”納蘭述語氣淡淡,卻說不出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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