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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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轉身,指定了君珂,“早在前年,初遇君珂,她就曾以命護我,拼死報信,為此落入敵人之手,飽受折磨,險些毀去女子最重要的容貌,我問你,這叫不叫恩義?”
“燕京之變,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時候,她明明身在城外云雷大營,卻為我趕赴燕京險地,在公主府外救了向正儀一命,更在燕京城頭,以身犯險,要挾皇太孫,換得三百堯羽衛全員安然出城。我問你,這叫不叫恩義?”
“出燕京后我害怕連累她,悄然帶堯羽遠走冀北,是她命令云雷軍為我牽制大燕追兵,自己喬裝扮丑,千里追隨,更在三水縣城圍攻之中,及時示警救我性命。我問你,這叫不叫恩義?”
“仁化城敵人大開城門,誘我單身赴會,以我父尸體,我妹妹傷殘之身,逼迫我心志大亂走火入魔,是她跟隨在后,要緊時刻不惜自殺,換得我從容逃生。我問你,這叫不叫恩義?”
“她為我被困敵人之手,武功被制飽受折磨,卻強自忍耐偽裝潛伏,關鍵時刻一舉反制敵人,才使我和堯羽順利沖出冀北。我問你,這叫不叫恩義?”
“我內攻反激走火入魔,瘋狂混亂顛倒不識,是她不惜痛心刺激于我,感同身受,以命相激,換得我武功恢復一身清醒。我問你,這叫不叫恩義?”
“這些,哪次不是以命相拼?哪次不是只差毫厘,便死無葬身之地?只不過小珂運氣好,每次堪堪逃脫而已!”納蘭述步步緊逼,已經將瞠目結舌的鐘元易逼到了帳篷邊,“公主的恩是恩,君珂的恩就不是恩?你真要和我論恩,咱們掰起手指算算,君珂的恩是不是要比公主更大上十倍百倍?難道丟掉性命的就算恩義,還活著的就該被棄如敝屣?”
鐘元易張口結舌,無可辯駁,這些經歷,他們這些遠在邊陲的軍人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只知道君珂出身冀北,和納蘭述一直關系很好,哪里知道,這里面這許多生死之托?
“要我全公主恩義,我是不是也該先全君珂恩義?”納蘭述一指外頭,云雷冀北軍駐扎方向,“冀北鐵軍,冀北堯羽,親眼看見君珂一路相隨,為我,為冀北,做過什么!大丈夫立身處世,恩怨分明,否則無以服眾,無以將兵!今日我棄君珂而取二十萬血烈軍,明日堯羽便能棄我而去!便不棄我而去,納蘭述從此以后,有何臉面令冀北兒郎歸心,隨我征戰天下,立志復仇?”
“你二十萬血烈軍是精銳,我冀北軍隊同樣是強軍!在堯國,還有屬于堯羽天語的勢力,也是不可忽視的力量?!奔{蘭述居高臨下,眼神如鷹,俯視著鐘元易,“我可能為你那尚未歸心的二十萬軍,便丟掉我冀北真正如臂使指的心腹精銳?”
鐘元易退后一步,背部已經靠到了帳篷,這久經戰場的老帥,此刻額頭也微微浸了汗,咄咄逼人的氣勢被迫收起,換了納蘭述咄咄逼人,壓到他無話可說。
“君珂善良,寬容重義?!奔{蘭述語氣一緩,換了淡淡憐惜,“但她沒有義務為誰的恩德承擔責任,她自己就是我和冀北的一心所向!無可代替!請鐘帥不要因為小珂善良心軟,便不近情理擅自相逼,否則,小珂不介意,我介意!”
我介意!
一聲低咆,震得牛皮帳篷都似微微顫抖,鐘元易頹然一坐,不說話了。
久戰名帥,看人自然精準,從納蘭述眼神語氣,看君珂時的神情,便可以確認,在這件事上,納蘭述根本不是欲擒故縱,當真是一分不讓,絕無商量余地。
帳篷中此時氣氛僵持,但卻無人說話,半晌鐘元易有點茫然地抬起頭來,道:“無論如何,血烈軍要移交冀北,必須有令眾人接受的理由。將士的情緒需要安撫,否則咱們便是自己反了,也沒可能跟隨冀北軍出關?!?
“這個自然。”納蘭述滿面憤怒突然一收,居然輕輕一笑,胸有成竹地道,“鐘帥忘記我剛才說的那句話了,我從未說過不予公主回報,只是不該用這鐘方式而已?!?
“那您的意思是……”鐘元易眼睛一亮。
“納蘭述日后于天下但有一席之地,”納蘭述肅然道,“必為正儀公主遷靈入皇族宗廟,并在各地建祠,封永烈鎮國女王,永享萬世香火供奉。納蘭述在此發誓,此生第一塊國土,必先交于公主所有。我冀北納蘭,自第二代承繼。”
鐘元易一震,君珂瞪大了眼睛。
納蘭述這句話,等于將未來的開國大帝位置生生交出!
對于一個野心天下的男人來說,還有什么,比開國大帝,萬古基業的開創者,更有誘惑力更重要?
這是勝過皇位承繼的榮耀,是將真正的最高領域,拱手讓人。冀北納蘭氏行開創帝業之實,卻不能享有開創帝業之名,自己打下的天下,讓別人先坐,哪怕那只是鬼魂去做,但第一人,也已經沒了。
鐘元易也是征戰天下的男兒,如何不明白這是何等的犧牲,對于男人來說,這種榮耀更符合他們的取向,這意外之喜令他瞪大眼睛,連鼻息都已經急促,“公子,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納蘭述傲然一笑,“公主為我犧牲如此,她的恩義不報,我納蘭述也枉為男人。有些東西,我死也不能給,有些東西,輕擲也無妨!”
鐘元易霍然站起,手掌緊握,看樣子一個“好!”字已經要沖口而出,不知為何,眼底忽然又閃過一絲猶豫之色。
納蘭述將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眼神里銳芒一閃,淡淡道:“還不止這個,另外,二十萬血烈軍,指揮權依舊交于鐘帥,在聽從我命令之外,你依舊享有一切自主權,不受任何勢力節制?!?
面對臉色大變的鐘元易,納蘭述一字字道:“向家已無子孫存世,將來江山平定,你鐘家和冀北堯羽,同為開國重臣,這二十萬軍,便是你鐘氏世代世襲掌管,除非你鐘氏后代子孫棄武從文,否則永生不替!”
“……”
老鐘直接震在當地,失去了語言能力。
君珂在心中嘆息,充滿驕傲,險些為納蘭述忘形鼓掌。
如果說鐘元易是挾恩求報的威逼,納蘭述便是直擊人心的誘惑!
一場舌戰,也是一場攻心戰,掌控節奏是關鍵,誰若退,便是一潰千里,納蘭述接受鐘元易的條件看來是小事,但一旦今日為鐘元易氣勢所逼,必然之后事事掣肘,步步退讓,二十萬血烈軍,未必真能成為他的。
而納蘭述幾乎立即警惕到這一點,于是先決然拒絕,絲毫不讓,氣勢上完全壓倒鐘元易,將他的希望和憑借完全打消踐踏在地,讓他徹底絕望退步,再給予意外之喜。
一開始就給出的東西,遠沒有讓人不抱希望之后再給出,讓人感覺珍貴驚喜。
而在這種意外之喜的情形下,鐘元易才會被徹底壓服,不敢再多提要求。
何況納蘭述提出的兩個補償,第一個足以向血烈將士交代,還有什么比一國開國之主更重要?更尊崇?更能表達納蘭述的感激?
第二個,則是完全針對老鐘的私心,交出血烈軍最大的阻力,其實就來自老鐘,他一生都撲在血烈軍上,這是向家私軍,也等于是他的私軍,他自然擔憂交出軍隊后自身失卻保障,向家的恩雖厚,還沒到能讓他完全不顧己身和后代的地步。
納蘭述那第二個補償,就是為了打消他的顧慮。
帳篷里十分寂靜,唯一的聲音就是老鐘微微發抖導致的甲胄摩擦之聲,納蘭述長身玉立,傲然當面,眼眸平靜而有森然之光,注視著他。
多余的話不必再說,聰明人自有抉擇!
驀然一聲悶響,鐘元易雙膝落地。
“西康血烈軍主帥鐘元易。”鐘元易一個頭,重重磕下去,“拜見主上!”
一聲悶響,天際忽起悶雷,沉雄悠遠,像長天之上掌控天意之神,低聲呼嘯,隱隱呼應這一刻,一個時代的新開始。
無數士兵仰頭而望,詫異這冬季怎有悶雷,不知就在適才,西康軍已經易主。
納蘭述平靜雍容,將鐘元易含笑攙起。
君珂眼底泛出微微晶瑩,仰首望天。
正儀,你看見了嗎?
你的軍隊,已經交給納蘭了。
他沒辜負你的期望,他做得比你想象中還好,那天你交出玉墜,捏了捏我手指,我知道你擔心,你怕被我說中,那些將兵,沒那么容易交出兵權,幫你和納蘭報仇。
可是你看,納蘭很好,你交出來,他就能接下。
正儀。
相信我們,相信他。
總有一日,他會以戰刀犁開這蒼茫大地,換一處平安樂土,供你永久沉睡。
心與靈魂,永久皈依。
納蘭述從軍帳中出來時,鐘元易恭謙地跟在一邊,親自為他介紹血烈軍的布置組成。
鐘情怏怏跟在后面,他今天受的打擊太大了,最討厭的女扮男裝出現在面前,指望老爹給出氣,結果他那了不起的老爹不僅被人家壓得步步后退,最后竟然連血烈軍都送了,這下完了,別說出氣,以后見到人妖,還得恭恭敬敬客客氣氣,啊啊啊人家為什么這么慘啊……
鐘情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不過嘯了半天,只發出一聲打呃似的怪音。
鐘元易看看自己兒子,輕微地搖搖頭,神情凄然。君珂對鐘情印象倒不壞,覺得這就是個被悶壞被慣壞的小孩,本質沒那么糟糕,不禁笑道:“今日驚擾令郎,還請鐘帥不要見怪?!?
“君姑娘言重?!辩娫琢⒓催€禮,又看看鐘情,苦笑道,“說實在的,剛才主上提出的第二個條件雖好,可惜我鐘家無福去享,我這孩兒,天下名醫都說,萬萬活不過二十歲,老夫就這一個獨子,他身體不爭氣,還說什么千秋萬世,唉……前不久有個燕京名醫遠游經過此地,曾經說過如果燕京醫道雙璧出手,或還有一分希望,可是等老夫派人打聽,那位柳大夫早已離開燕京不知所蹤……”
君珂看看鐘情,眼神一閃,心中一動。
是有點麻煩,心臟問題,需要做個搭橋手術,不知道自己和柳杏林合作,對這類大手術有沒有把握?
應該可以試試。
君珂這個念頭剛出來,身側納蘭述忽然停了停,若有深意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立即令君珂醒悟。
不能現在把話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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