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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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從今早悠哉悠哉跟在她身后,一臉的憊懶和應付的神情,都知道今兒不過一場撲空,以后也沒自己什么事兒,不過是走一趟應個卯而已。此時見君珂反應出乎意料,已經呆在了那里,聽見君珂這一大段暗示的話,更是心動神搖,見君珂突然轉向他們,都下意識脊背一緊。
“諸位既然由兵部派給了我,以后就是我的長隨,按照大燕律例,從此生死由我。”君珂的語氣,和對盟下大爺們又有不同,帶一點肅殺和冷漠,緩緩道,“我以武道出身,軍界任職,日后也必以兵法治府。諸位日后將是我的親信人,也應是我的執法隊,法自自身始,從現在開始……”
她突然厲喝:“站穩!”
一隊親兵被這一喝炸得渾身一冷,彎下的脊背霍然挺直。
“問清這些盟下兄弟的名字。”君珂一指那群傻呆呆看著的大爺,“然后立即給我回兵部,填十個校尉票擬的文書來!就說是我要的,必須立等可取!”
“……”
“第一個趕到兵部取回文書者,”君珂看也不看眾人表情,“同樣賞校尉銜,領月銀十兩!”
親兵們一怔之下,腳跟一轉,唰地便撲入大爺群里,“請問您的名字!”
“最后一個回來交差者。”君珂陰惻惻的話聲又追了過來,“斬!”
一個“斬”字的尾音還在嘴邊回蕩,轉眼十位親兵已經狼一般地撲上了馬,雙腳猛地一夾馬腹,急急揚鞭,狠狠策韁,屁股后揚起一溜煙黃色煙塵,爭爭擠擠絕塵而去,轉眼地平線上就找不著了。
比來時的速度,快了十倍……
這一手也震住了盟下大爺們,漸漸收了嬉笑的表情,只是互相對望時,還是不太相信即將發生的事……就憑這個少女統領,真的能一下子要來十個校尉的任命文書?就憑他們這群二百五臭遍京城的名聲,兵部真的肯給這些任命?
君珂并不和他們多話,一人坐在樹蔭下等候。少女沉靜下來的時候,嬌俏盡去,換了凜然的沉肅,那群盟下大爺邊說邊望著她,聲音漸低,漸漸連葷段子都自動消聲。
校尉之封,一瞬間令他們眼底君珂不再是個可以戲弄輕藐的少女,而是實打實的頂頭上司。
每個人都有爭名逐利的熱辣辣的心,哪怕那是流氓地痞。
越是掙扎底層的地痞,對權力的野望越熱切。
君珂并不擔心拿不回任命書,以她對大燕皇族的了解,這些人做事喜歡表面冠冕堂皇,背后來陰的。不愿授人以柄,也不愿被他人詬病,總要你在那些不動聲色的陷阱里自己認輸退出。所以既然給了她這個統領,就一定會給她同樣職權;給了她這個云雷軍,就一定面子上一視同仁。
作為一軍總統領,任命校尉有何不對?一次任命十個嫌多?誰叫你們沒替我安排部下?
眼前這群盟下大爺,一看就是燕京地痞街頭混混,就是這樣的人,她才要大力提拔!讓兵部笑話她啥也不懂胡亂領兵越發輕視;讓盟下那些有幾分本事瞧不起這些混混的大爺們,一腔心火收不住,嗷嗷地自動撲過來!
從麓峰山到京城足有三十里,快馬要行半天,然而不過一個多時辰,便見地平線上塵煙滾滾,馬蹄瘋踏,一群親兵爭先恐后奔來,煙塵里馬身碰撞,胳膊前舉,手里亂糟糟地抓著文書拼命前遞,恨不得一下子就把文書第一個遞到君珂手中。手臂長的恨自己手臂太短,手臂短的恨手臂長的,恨不得一把砍下來接到自己胳膊上。
那些人奔到近前,滿面塵灰個個如鬼,辨不清臉面衣裳,氣喘吁吁一骨碌滾下馬,幾乎是撲爬過來,將文書往君珂手里塞,一眨眼君珂面前便堆滿了票擬文書。
君珂倒怔了,她被這群鬼一樣的家伙吸引了注意力,他們搶著塞過來的動作又太快,幾乎是同時。那這第一個,到底是誰?
正猶豫,上頭一株大樹上,突然啪地落下一撮裹著石子的鳥毛,正落在她右手邊一張文書上。
君珂一怔……堯羽衛跟來了?
不方便抬頭打招呼,她淡淡對那文書一指,道:“這是哪位拿來的?”
親兵們面面相覷……這幾人原本跑在前頭,難分前后,便商量好了干脆一起上交,統領分不清誰先誰后,保不準人人都博個軍職,但出手總有細微先后之分,不想統領居然能看出來。
神眼果然是神眼,眾人凜然向后退了退,表情更恭敬幾分。
等那第一名出來認下,君珂立即讓他擔任親兵隊長。翻了翻文書,正要派發,突然一頓。
“怎么只有九封?”
抬頭一看,親兵也只回來九人。
“還有一個呢?”
親兵們面面相覷,眾人只顧瘋跑,哪里注意到少了一個人?有人想了想,道:“進城門的時候陽子還和我們在一起來著,不過當時我記得看見誰和陽子打招呼,好像是他近日的牌友,聽他說今日有人要還他的賭債,莫不是去收錢了?”
眾人都嘻嘻笑,沒覺得這事有什么要緊,他們也是十三盟下出身,背后靠山也有幾座,搶著回來是為了博個功名,至于誤機者斬?誰也沒當真。
正說著,馬蹄聲響,那最后一名親兵,笑嘻嘻回來了,背后背了個褡褳,看樣子最近手氣不錯,還回來的賭債很豐厚。
君珂坐著不動,眼睫低垂。
先前說出那句“最后一人斬”的時候,她并沒有認為一定會出現有人被斬的情形。因為有誘餌在前,大家都會拼死去爭,沒有人速度會落下一大截,只要都能同時回來,自然不會有人受罰。
但是當有人真的視軍法為兒戲,眾目睽睽之下遲到這么久,她這個斬釘截鐵的“遲到者斬”一旦猶豫不予執行,從此以后便再也無法約束這群兵油子,從此以后便要前功盡棄,當真回供奉府去數幺雞的虱子。
崇尚現代公平自由人命至上,穿越至今還沒親手殺人的君珂,手指微微抖顫起來。
這是穿越至今面臨的最難的一個抉擇。
是繼續堅持屬于現代社會的人命至上原則,放棄自己的燕京前進夢想,回歸平庸,做一個永遠居于底層,被人陷害欺辱的小人物?
還是忘記穿越人的執念,遵循這個弱肉強食時代的規則,動鐵血之劍,操執法之刀,濺血三丈,立威軍前,為自己心中不滅的野望,打下第一步帶血的基石?
她深深吸氣,在眾人隨意的目光中緩緩站起,手指扶在劍上,收起、松開、收起、松開……微微痙攣。
那遲到的親兵,滿不在乎地卸下褡褳,正和同伴吹噓,這一趟收賭債,要回來了多少,一轉身看見君珂過來,笑嘻嘻地立正,道:“統領大……”
一個“人”字還在舌尖盤旋,霍然傳來一聲急速的“咻”,聲音像是頭頂如綢的藍天突然被人大力撕了個豁,又或者是地下奔騰的巖漿擊破巖石的阻擋瞬間爆發,短促、有力、干脆、帶著一往無回的狠辣決心。
“噗。”
和剛才那有力的促音不同,這一聲長而拖曳,拖出驚心的熱辣辣的鮮紅,漫天漫地,染了那藍天白云沁透血色,眾人的眼睛被那一片紅光逼得顫動瞇起,隱約間只看見立在君珂對面的陽子,頭顱突然詭異地向后一折,這一折便折出了光禿禿的頸腔,大片熱血像被從水中拎起漂洗的大幅紅綢,瞬間飄出了幾丈遠。
“啪。”
一顆還保持著詢問嬉笑表情的頭顱,滾落在君珂腳下。
四面震驚至靜寂無聲。
君珂閉上了眼。
臉上是滾熱的血,陽子被梟首的那一刻鮮血沖天而起,一多半都潑在她臉上。鮮血的氣息在穿越一年多來已經不陌生,然而此刻依舊覺得驚心動魄。這是血,這又不是血,這是命運帶來的鐵銹一般的沉重氣味,從今天開始,鏤刻在她的生命里。
隨即她便睜開了眼睛,眸光平靜,近乎森涼。
“延誤軍機者,斬。”
她只說了這一句話,四面還傻著的親兵混子們,一抬眼看見她滿面鮮血里平靜的眸光,都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若她瘋狂,他們還覺得有幾分人性,這般平靜,反而令人有種發自心底的寒。
君珂無聲地走開去,擺擺手,幾個親兵立即大步搶上,都不用她吩咐,趕緊收拾陽子尸首去了。
君珂步伐穩定地走到溪邊,回頭看看確定沒有人,趕緊一個箭步撲到水邊,還沒跪穩,已經翻江倒海吐了出來。
靜寂的松林里回蕩著她的嘔吐聲,壓抑地、沉悶地、撕心裂肺地、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吐無可吐,膽汁盡覆,她才精疲力盡地翻了個身,軟軟地躺在溪邊草地上。
滿臉的血跡還沒洗去,她只覺得累,一睜眼就看見沒頭顱的腔子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她唰地閉上眼睛。
一人在她身邊跪了下來,隨即響起取水的聲音,擰布巾的聲音,君珂沒有動。
沾濕了的毛巾落在臉上,冰涼徹骨,君珂還是沒有動。
有人抓著毛巾給她洗臉,擦去她臉上的血跡,君珂依舊沒有動。
那人輕柔的洗臉動作突然變了。
臉上的布巾突然被人拉開,繃緊,向下一捺,死死按在她的臉上!
君珂瞬間窒息,濕透的布巾阻擋了一切呼吸的渠道,震驚之下她霍然掙扎,弓膝、頂腹、一拳重重打了出去,“砰”一聲擊到了人的身體,天光一亮,布巾甩開,有人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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