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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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真思摳摳臉,眼珠轉一轉,招呼兒郎們,“來!比武獻藝咯!”
她搭的高臺,正對著擂臺,最下面一層也設置了擂臺的平臺,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幫君珂一把。她一聲令下,立即跳上去兩個堯羽衛,捉對廝殺,兩人一人扮演向正儀,卻套了兩個大寬耳朵,抓著個九齒釘耙;一個扮演君珂,卻套了個虎皮裙,握了個金箍棒。
砰砰乓乓,金箍棒遇上九齒釘耙。
“師兄!”八戒向正儀揮舞釘耙,虎虎生風,悲切長呼,“師父明明愛的是我!你為什么要橫插一手!”
“師弟!你好沒羞恥!”猴哥君珂金箍棒迎頭狠砸,“師傅愛的是我!不然當初也不會千里跋涉,頂風吃露,為我冒險上五指山,解救我于五百年壓山苦難中!”
“那不過是佛祖指示,師父不過是要你個不要錢的保鏢!”八戒大耳扇風,釘耙掛著喇叭花,“師傅真正的心頭肉是我,他最聽我的話,最憐我過肥勞苦;最討厭你到處撒尿,最嫌你猴兒聒噪;前兒個師傅還和我講,六耳彌猴那事兒搞不好是你故布疑陣,你個猴精猴精的,早就看中了師傅的紫金盂,不是我老豬看守得緊,你哪里肯一直陪到西天!”
“放你個豬臭屁!”猴哥君珂一陣棒打如劈風,“師傅說你一身贅肉還沾花惹草,高老莊早早抬了媳婦;說我身軀精干還意志忠貞,女兒國不為女色所迷;他說他看見你一肚子肥肉直晃蕩就覺得要尿頻!”
“他說你一身猴騷氣聞見了就要胃下垂!”
“他說你兩只大肥耳切絲爆炒都沒人要!”
“他說你拔毛過水爆油正好一盤兔子肉!”
“……”
臺上的“公主神眼兩美爭一夫”都沒人看了,都奔來看“豬八戒孫悟空兩美爭一僧”了。
底下鑼鼓喧天,八戒猴哥新劇情,向正儀君珂卻不為所動,君珂是原故事傳播者,當然沒什么新鮮感,向正儀卻是知道堯羽衛的德行,早咬牙告誡自己,不管他們搞出什么幺蛾子,我自巋然不動。
戚真思看這招沒用,眼珠一轉,對“猴哥八戒”打個手勢。
“猴哥!你敢和我說你愛師傅?師傅說你勾三搭四!前陣子他親眼在墻頭看見你在巷子里和牛魔王卿卿我我!還有你們打架就打架,說那么多!師傅說你們一定有奸情!”
向正儀此時正一招揮出,將欲待落地的君珂遠遠逼到擂臺一側,眼看她雖然粘在槍尖不墜不落,如風擺輕荷般自然,但剛才那一讓,已經帶了幾分吃力,不禁心中一喜,一喜之余便聽見了底下的臺詞,聽進耳的一霎,她不由一怔。
這好像已經不是在說什么奇怪故事了,似乎說的是真人真事,似乎指的是君珂?納蘭述懷疑君珂?借戚真思之口表達?
這么一想她忍不住看向君珂,對面君珂,似乎也聽見了,卻面色平穩,似笑非笑,完全沒有被這句話所動的意思。
向正儀心有所動,隨即便聽見了下一句。
“八戒,你老實交代,那晚在女兒國國主后花園里,白骨精和金角大王私會的事兒,師傅說是你故意安排的,想要引猴哥我上鉤,是也不是!”
向正儀心中一驚,霍然回首。
一句“不是我!”幾乎到了嘴邊,才想起來這是在比武場,急忙又扭過頭。
比武瞬息萬變,一扭頭在常人不過一瞬間,在對戰的人之間,卻已經足夠改變局勢。她頭一扭,招式就松,招式一松,手底就一慢,手底一慢,虎虎生風無處可泄的槍風之墻,便出現了一條空隙。
“鏗。”
金屬和金屬相撞的聲響,細微卻又令人振奮,一霎間君珂一直被逼浮在半空的身形,飛速下沉,長劍鉆入縫隙,順著金光的軌跡,飛襲而至!
向正儀大驚,急忙回槍自救,君珂卻是虛招,趁她回槍,身子半空中一個筋斗,已經穩穩落地!
她一落地,二話不說,反身搶近,劍光騰舞,在身側卷出無數道浮沉的光帶,光帶里,臺上臺下的紙屑灰塵都被卷起,如奔馬攜住煙塵順著無形的空間大道四面竄突,驚得浮云撕扯,雨橫風狂!
此刻,換君珂快打!
向正儀一口氣沒換過來,正迎上這殺氣凜凜騰舞萬千的劍光。一瞬間如杏花紛落春雨飛輕,四面微光蒙蒙落英紛紛,只是那杏花春雨,看著固然美麗,觸著了便是凌厲的劍鋒。
前刺、斜掠、正挑、側劈……
退、退、退、退……
一連串密集的金屬交擊聲聽在耳中直如一聲,君珂的劍法似乎自有奇異之處,每次和金槍相擊都會產生一種奇異的震動,那點震動自然不會使臂力非凡的向正儀手臂發麻丟槍,所以她十分奇怪君珂為什么要費那力氣非要搞這個劍震?然而此時也不是思考的時辰,她一直在退,于潑風般的劍光里尋找反擊的機會,再綿密的劍法都有使完的時候,只要君珂一換劍法她便有了機會,然而君珂左一步右一步,用一種奇異的軌跡帶著她轉來轉去,一套劍法使完了二話不說再使一遍,向正儀差點沒氣歪了嘴。
她在這臺上轉來轉去,轉到發暈也轉到發煩,煩躁之下驀然一聲喊,不顧君珂長劍挑到面門,金槍一抖悍然挑起,挑出七八個面盤大的槍花,直奪君珂心口!
她不顧毀容悍然反擊,君珂為保性命只有回劍橫拍,驀然一聲大響,硬碰硬導致兩人身子都晃了晃,君珂蹬蹬退后兩步,向正儀身子一晃,腳跟向后移出半步。
隨即她心中一沉!
身后懸空!
不知何時,她已經被君珂七繞八繞,繞得帶到了擂臺邊緣而不自知!
向正儀身經百戰,劣境之下驚而不亂,身在半空一聲清叱,手中金槍已經倒挑而起,反手狠狠向擂臺下地面一扎!
金槍槍身長,只要扎住擂臺下地面,她借勢便可躍起,重回擂臺之上。
金槍閃電般扎下。
槍尖觸及泥土。
向正儀心中一喜。
槍身突然段段碎裂!
向正儀此刻身子重心全在槍上,驟失依靠,霍然栽落!
歷時半個月的武舉之爭,在碎裂的金槍和這翻飛的一墜里,塵埃落定!
向正儀,敗!
百姓嘩然之聲巨大得像浪潮卷了過來,人群也像浪潮卷了過來,三百精兵組成的人墻,一瞬間也差點沒能阻止人潮,險險被踩踏翻倒。
無數人張著嘴,用各種聲音亂七八糟地喊著君珂,喊著那個不被所有人看好,卻最終一路走了下來,最終站到了最后的少女。他們不知道自己喊什么,為什么喊,卻只覺得這一刻心中熱血如沸,堵在胸臆不吐不快,直欲化做巨浪雄濤般的呼喊,在這平靜了多年的燕京上空,翻卷起又一輪烈雨飛云。
落地的向正儀一個翻身站起,低頭看自己隨身多年的金槍,已經碎成無數段。
一瞬間她終于明白剛才君珂不斷劍震她槍身的用意。
君珂算準她金槍經過一段時間強劈猛砍,金屬張力已經到了極度負荷,那一陣不斷的細微震動,就是使金槍進一步發生變化,逐漸分解。
君珂也算準她這性子,最后必然會使出硬碰硬的招數,已經被震動得脆弱的金槍,再次面臨一次大震。
而最后向正儀落擂臺反手那大力一插,金槍終于被逼破極限,徹底斷裂。
如果說前面做的這么多動作都只是伏筆,最后她反手自救這一插,就是加在駱駝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切都在君珂計算中。
這也是因為她的槍不是真正的黃金槍,是鍍金鐵槍,但也沒有誰真將黃金用于戰場,黃金質軟,不夠鋒銳。
向正儀立在臺下,于人海呼潮里轉瞬將一切想得明白。
隨即她抬起頭。
臺上,君珂手拄長劍,微微喘息。和向正儀這一戰,也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和智慧,見向正儀看過來,她給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笑容輕軟,像這一霎晨間剛帶露綻放的玉蘭花瓣。干凈、柔和、載滿人間至純的芳芳。
向正儀眼光越過她的肩頭,看向她身后。
那里,納蘭述手扶桌案,望著君珂背影,笑的坦然清亮,充滿驕傲。
兩人都面色霽朗,毫無任何被剛才那番話影響的陰影。
向正儀若有所悟。
隨即她收拾起自己的金槍,武器雖毀,也不可隨意丟棄,那是她多年習武歲月的見證,至今日總有結束。
四面沉靜下來,看著燕京驕女的動作,猜想著這橫行燕京從無敗績的少女,最終會有什么反應。
無數人緊張起來,繃直了身體。
只有君珂,依舊微笑平靜地看著臺下。
向正儀將金槍小心地收好,才仰起頭,認認真真看著君珂,清清楚楚地道:
“我輸了。”
我輸了。
一句話如此艱難,而又如此簡單。
不輸在武技上下,而輸在心智高低。
不輸在武器精粗,而輸在定力浮沉。
不輸在毅力有無,而輸在……對納蘭述信任與否。
向正儀并不將自己的失敗歸咎于戚真思的鬧場……同樣一人一句攻心話,君珂還是先聽的那一個,然而君珂不為所動,堅信納蘭述不會無稽地懷疑她;她卻因此心思浮動,當真以為納蘭述懷疑了她。
誰心動,誰就輸。
向正儀心服口服。
接收到她的目光,君珂終于笑開。
她抬起頭,立于擂臺之上,將手中長劍,用力向天一舉。
一霎日光如被雪色劍尖接引而下,剎那落她滿身如王者冠冕。
武德門金光大道,呼聲如潮,燕京百姓,見證這少女由初入燕京的懵懂被害走向今日的強盛無畏;見證這一刻少女終于立于人上,履步云端;見證那一聲等了很久、努力了很久、磨折了很久,卻最終擷于她手的,宣告:
“圣和三十六年武舉,武狀元,君珂!”
圣和三十六年破天荒隆重的武舉,破天荒地在兩個女人的對戰中落幕,破天荒地誕生了大燕開國以來第一位女狀元,或者還有別的破天荒,但那也許已經是后話了。
在武德門萬眾歡呼,戚真思不顧規定爬到人頭上放煙花,逢人就散發傳單表示臺上女狀元就是她徒弟然后被呸一臉的時候,燕京城門,冷冷清清出去了一乘小轎。
三兩侍女相隨,一二轎夫抬轎,那模樣,也就是普通殷實小戶人家女兒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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