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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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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是否要聯名貴族上書,對此次武舉的有關制度給予抨擊?就算不能改動,也要給某些人一些警告才好?!?

    “宣兒,你怎么看?”

    定國公韋一思,突然點了一個人的名字。

    所有人都在堂中,那個人卻在檻外,所有人都在參與討論,那個人卻在淡然看山,飛鳥從王侯家的朱門紫檐上端掠過,在蒼山的青翠里一閃而沒。

    他眼底掠過一絲淡淡的寂寥。

    堂內一霎的沉默,所有人在看著他,等著他,卻也沒有人隨意出聲,說到底,眼前的已經不是他們韋家隨便的一個子弟,而是走出世俗塵門的方外之人,他享有大燕百姓的膜拜和尊崇,以至于光輝有意無意籠罩了整個家族,家族仰望著他,像看見蒼天之上,不知何時飛走的云鶴。

    “國公看見廊角那只貓沒有?”梵因淺淺地笑,“它總是很安靜,從不在人們議事時喧鬧,所以它便享有一份安寧,不至于被立即驅逐了去?!?

    他溫柔地撫了撫貓兒,竟不再理會身后的人,便要出門去。

    韋家的人還在懵懂,追出來問:

    “韋應如果武舉失敗被除名怎么辦?”

    “那便除。”

    “那我韋家豈不顏面掃地?”

    “何妨掃?!?

    “我大燕貴族的榮耀承續怎么辦?”

    “大燕貴族不止我韋氏一家,韋氏為何一定要把大燕貴族綁在自己腰上?”

    梵因轉過身,清透的眼眸在堂中人群淡淡一掃,所有人立即屏息。

    和他目光相觸,總會令人覺得自己污濁。

    梵因一伸手,接了一朵落花,手指一揚,落花翻翻滾滾飄過堂前水榭,在水面上打個旋兒,慢慢沉落。

    眾人的目光隨著那落花飛揚至沉沒,若有所悟。

    “日光總會升起,山巒長久存在。花開不過一時,落雪也只三尺。”梵因雪白的衣角在朱門一揚而落,像一道云,飛過了玉闕金宮,“權勢更替、王朝博弈、皇族之手、天降星子。這塊土地上,總有那么多鮮血和白骨,周而復始,不過一輪新角逐,再起一番血雨。做山巒,還是落花,只不過看誰,更沉靜而已?!?

    在梵因破例對家族說出“更沉靜”這番話時,沈相府也在進行一場討論,不過這次又換了個議題。

    沈相府的書房,是整個沈府最嚴密的地方,一向連個灑掃小廝都不安排,但是偶爾有人看見沈相的書房,每次都很清潔干凈,都以為是沈相親自打掃,書房里不知該有多了不得的秘密,誰知漸漸就有人發現,書房角落,書案上頭,筆筒多寶格,常落了些女性物品。一張絹帕啊、半點蔻丹啊、一小盒口脂啊等等,眾人這才明白,敢情秘密在女人,敢情不要小廝是因為有女人,香襟半解滾上幾滾,不就干凈了?

    至此沈相那個引起很多人興趣的秘密書房便不成為秘密,倒成為燕京貴族的笑談,沈相風流,可見一斑。

    一大早的書房又掩上簾子,眾人見怪不怪的走過,自動離書房遠遠地。

    黑沉沉的書房內檀香淡淡,裊裊煙氣里有人在低語,那聲音并不是人們想象的女子嬌吟,低沉、快速、有力,而簡潔。

    “納蘭述的人果然起了疑心,已經去了堯國,以他們的本事,無論是堯國還是我們,都無法阻攔他們太久,后一步該怎么辦,請您示下?!?

    “不能攔便不要硬攔,鳥兒們還是很精明的,做得太明顯,他們會發現不對?!鄙驂舫聊菓袘械恼Z氣,“不妨故布疑陣,他們進了堯國,你們也進,他們去查白石谷,你們隨他們去,我并不介意他們查到堯國的問題,但我要求你們一定要控制好被發現的時辰?!?

    “是。”

    “我給了堯國華昌王一年時間?!鄙驂舫翈еσ獾恼Z聲幽涼,“他的領地里發現了祖母綠礦,他因此有了勃勃野心,有心要取堯王而代之,這段時間他在向東堂購買武器馬匹,整兵備戰,他舉事之時,便是我們計劃開始之時?!?

    “是。”答話的人一陣興奮,想起主子這一年多方布置,將他人力量和注意力慢慢牽制在手中,只為將來那一場勢在必得的大事,不禁躊躇滿志。

    沈夢沉緩緩站起,衣袍摩擦發出細碎的微音,那人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轉了個身,沈夢沉手據窗臺,看著武德門方向,那里,今天即將開考武舉。

    “小珂兒,你乖乖地待在燕京,你在燕京,那只青鳥才不會飛回冀北,你就先飛吧,不妨飛得越高越好,然后,總有一天,你會跌落,跌在我的,懷里?!?

    而在獨居高處,燈火不明的崇仁宮里,向來四更既起的納蘭君讓,今天起得更早些,不知為何他痊愈了很久的腹部傷口,似乎又在隱隱作痛,他坐起身,撫了撫那處隆起的淡紅的疤,說來也怪,一旦醒來,那疼痛似乎便不在了。

    這道險些置他于死地的疤,并不像君珂猜想的那樣,是一個倒霉蛋被銅盤誤傷的后果,他納蘭君讓何等審慎,出入擁衛千重,怎么可能出現這樣的意外事件?

    不得不說,那些人,還真的是出乎他意料的強大啊……

    納蘭君讓撫摸著這道疤,再也睡不著,干脆起身,披衣上窗臺,第一眼習慣性地看向前殿的殿頂,那里曾有一個少女,午夜星空下和他一起看煙花喝酒,那也是他十九年來第一次,午夜星空沒有任何護衛防護下,和一個不算太熟悉的人,一起看煙花喝酒。

    一眼瞥過,空空蕩蕩,恍惚里的那道影子,終究如煙花散去無痕。

    他苦笑了一下。

    這輩子,她都不會再蹲在他的殿頂上,和他一起喝酒看煙花了吧?

    那日她希望的眼光、暗淡的眼光、冷漠的眼光、不屑的眼光,交替在眼前閃現,最終化作此刻天際星子,在黎明漸亮的天際隱沒。

    心尖上又痛了痛,遇見她之后常有的痛,像誰的指尖緊緊捏住,用力一揪。

    他撫了撫那個位置,有點茫然地想,許是當初她剖他腹的時候,給他下了蠱?

    手指向下移,又觸及了那個傷疤,他想起給他留下這道傷疤的人,想起即將開始的某件大事。

    他突然對著星空,舉了舉手里的茶杯。

    向某個給了他生命的少女,表示感謝。

    向某個險些奪去他生命的女子,表示敬意。

    君珂永遠也不會知道,只不過她心血來潮參加了一場武舉,會最終牽動這么多燕京頂級勢力的目光,她也想不到這個心血來潮的舉動,會給天下局勢乃至她自己的命運,帶來多大的改變,她只想著如何去贏,并在這三天內又接受了堯羽衛一輪武學惡補,一大早她精神奕奕地起來,扒完了超人份量的煎蛋牛扒套餐……這是她吩咐廚房按照她的要求特地制作的,以前她每次精神不濟就喜歡吃牛肉,吃完就覺得精神倍棒,上房揭瓦都無妨。

    她今兒就是打算去上房揭瓦!

    帶了幺雞,拒絕了堯羽衛的跟隨……她才不相信他們說的要跟隨掠陣幫她啦啦隊,還不如說是去砸雞蛋喝倒彩幫倒忙竄場子,這群人如果放在現代八成就是一群在足球館里,拉橫幅砸汽水打群架對裁判豎中指罵全家的社會治安搗亂分子,她是去考試的,不是去玩黑社會的。

    納蘭述已經先一步出門,君珂也不知道他去干嘛了,還以為他去搶位置,她坐上納蘭述為她準備好的車,帶著幺雞奔武德門,一路上都是騎馬趕考的武考生,看見她的車都指指點點……今天就算再愛擺架子的人,也都選擇騎馬而不是坐馬車,好歹要顯示點武道風范嘛。

    君珂埋怨幺雞,“都是你要跟來,害我丟丑!”

    幺雞若無其事埋頭吃肉……武舉考試人那么多,哥不跟來,那“見者有肉”令牌不就浪費了?

    進了武德門,各自下車馬,君珂把幺雞帶下來,這下子立刻揚眉吐氣……所有的馬或瘋狂亂竄,或倒地不起,或立馬拉稀,獨留幺雞迎風而立,風騷萬千。

    各人都沒想到會有這事,都忙著亂糟糟的收拾自己的馬,又去排隊領號,場次是早兩天就安排好的,今天各自領了,在繩索攔住的場地上站定。

    忽然三聲炮響,前方搭起的高臺上,已經出來了人。

    先是杏黃傘蓋,太子儀仗,由兵部尚書親自前導,皇帝最近龍體欠佳,由太子代為主持,所謂主持也不過開場隨意講幾句,贊一下朝廷德治,贊一下兵部辛勞,贊一下考生精良,表達下朝廷期許,拋幾個看起來很好看的誘餌也便完了。

    遠遠地看那位深居簡出,風頭全讓給兒子的太子殿下,果然看來病弱,面色白得發青,年紀卻還不大,不仔細看和納蘭君讓像兄弟似的,據說當初皇帝遵循皇朝正統,立長子為太子,卻又對他的資質不滿,于是早早催他結婚生子,十三歲娶了十六歲的太子妃,第二年便生了納蘭君讓,間接導致納蘭君讓年紀不小輩分低,見誰都得叫叔。

    君珂為當朝太子的種馬命運哀悼了一分鐘。

    為當朝皇太孫的悲催的輩分哀悼了三十秒……

    太子寥寥幾句便離開了,大概是怕日頭曬,跑得比兔子還快,兵部尚書知道武人性子急,也不多說,直接道:“請仲裁……”

    “請仲裁……”

    參選的圍觀的,武德廣場上萬眾抬頭,隨即齊齊“??!”地一聲。

    擂臺之后,屏風之側,轉出那樣幾位男子。

    當先一人錦袍金冠,深藍色九蟒金龍騰云袍壓著黑色日照錦暗紋闊邊,衣袖拂動間錦繡暗藏的光澤深沉如海水,他冷肅如玉石的容顏上一雙眸子也如海水,深切幽邃,倒映這山河經緯,日光縱橫。

    這人一出來,眾人“呀……”倒了一批看熱鬧的少女。

    第二人紫金王袍白玉冠,年紀明顯要輕些,卻絲毫沒有那種壓不住華貴王袍的感覺,有紫金的貴,也有白玉的明,那少年面容明麗,行動間氣質光艷靈動,長眉掠出煙霞萬里,眸光凝練千丈煙波,看人時眼角那么輕輕一瞥,像霞間青鳥,剎那間越過斑斕江山。

    這人含笑走出時,眾人,“啊!”,倒下的少女爬起來,開始感動得哭泣。

    第三人輕衣風流寬袍大袖,蓮青色寬大的袍角在錦毯上層層如水波迤邐,讓人想起所有春閨樓頭豆蔻思春的夢,他一雙角度掠得微高的眉,和微微上挑的眼角交相呼應,那雙眼睛讓人想起宮闕里二月桃花,越過碧紗窗,映上琉璃榻,艷美風流。

    這人似乎在笑,又似乎沒有,他眸光一轉,眾人,“唔……”只剩了吸氣。

    最后一人,靜靜佇立,日光照上他清透的面容,水晶般的光芒流轉,竟令人覺得暈眩,辯不明容顏如許,只覺得是月下的雪,天光中的云,晶亮,而流轉不定,他雪白如最潔凈天色的衣袂被風吹起,眾人齊齊仰頭,像看見一朵圣潔的花,在天際綻放。

    到了此時,反倒沒了聲音,震驚太過,有人暈倒。

    極致男色,一朝競艷,華貴清美,難分軒輊。

    名動天下的四杰,多年來首次同時出現在一個場合,燕京百姓剎那間眼珠爆出,狼血沸騰。

    臺上,司禮官正在悠長地傳報。

    “皇太孫到……”

    “睿郡王到……”

    “沈相到……”

    “梵因大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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