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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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仰起頭,天語已散,剛才那一刻奇妙的感覺還留在身體里,就在那一霎間,她曾觸摸到這世上武學的最高境界,她甚至覺得自己的指尖已經觸及了那雄偉大門的銅環,只要自己敢,沒有什么不可以推開,只要推開,這世間風波磨難,終將蟄伏于她腳下。
低下頭,看見滿身的泥和雪,還有肘彎和膝蓋上的血,一瞬間穿越至今的經歷自眼前一掠而過,最后定格在泥土里扒出來的景橫波的黑絲上。
戚真思用最鮮明的對比,給她一個最簡單的選擇。
半晌她笑了,笑容比雪色更透明,比風更暢朗。
“只是這樣么?”她慢慢道,“那太好了。”
戚真思逗著幺雞的手指停了停,納蘭述端起茶盞的手也頓了頓。
空氣里有一霎的靜默,隨即戚真思站起身,輕快地躍上梅花樁,伸手一招:“上來!”
君珂毫不猶豫跳上去。
風聲猛烈,雪花亂卷,戚真思在滑溜溜的梅花樁上游走自如,一次次將手忙腳亂的君珂逼倒落地,而傘下披裘衣喝好茶吃點心的納蘭述,則會在每次君珂狼狽落地的時候,不失時機地招呼她回來休息吃茶吃點心,不停地捧出熱騰騰的美食和暖融融的手爐對她進行誘惑,君珂總是一次次微笑謝絕,再掙扎從地上爬起,不管這樣的狼狽跌落有多少次,也不管這樣令人抓狂的誘惑有多少次,她總是不為所動,保持微笑,跌落再狠,照樣再來。
納蘭述斜斜對著君珂坐著,垂著眼,聽著那一次次跌落的聲音,他數著她跌落的次數,卻一次也數不著她的呼痛或放棄,他的點心碟子擱在手邊,雪花糕也好,金橘餅也好,板栗酥也好,吃得滿碟零落所剩無幾,然而只有一直站在他身側的紅硯才知道,從頭到尾,這些都是幺雞和她吃的,納蘭述只吃了半塊雪花糕,還是在君珂出來那一刻吃的。
雪始終在不停地下,所有人都沒離開,堯羽衛們三三兩兩出來,抱胸在廊下看,偶爾還有人晃出來,漫不經心地對樁子踢一腳,把好不容易站穩的君珂再逼下去,納蘭述也不阻止,只靜靜數著君珂跌落的次數,越來越少;聽著君珂在樁上的步伐,越來越熟練,竟然已經自然而然用上了他教的輕功步法,他垂下眼,手中茶盞動蕩的水面,映著他眼神里淺淺的欣慰,和深深的憐惜。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
從梅花樁到沙坑,從沙坑到吊橋,下雪天在院子里,不下雪則直接上山,白天整日練武,晚上被各種臭兮兮的藥水泡澡,君珂日以繼夜在雪地沙坑泥地水塘里摸爬滾打,從一開始梅花樁都站不穩到漸漸能步履如飛地應付戚真思的揮劍追殺……戚真思是真的揮劍追殺,君珂有次躲慢了點,那女人一劍劈下,險些砍掉她半個手掌,還是納蘭述神出鬼沒出來一指擋住,當時沒有任何反應,練功還在繼續,但當夜一向累極死睡的君珂,隱約似乎聽見了狂風暴雨般的沖突聲,好像還有刀劍爆響聲,第二天戚真思照常帶著她出操,好像一切都沒發生,不過當天戚姑娘的造型很可怕,鼻青臉腫,還吊著個膀子,也不知道是誰搞的,但就算戚姑娘造型凄慘了,她的教學政策依舊沒有變,還是那么變態且惡毒……這女人一向相信,不要說沒有奇跡,人在被壓迫的絕境里最能創造奇跡,現在她就是那個制造絕境的人,就等著產生君珂這個奇跡。
君珂也覺得她必然是個奇跡,能穿越了還不叫奇跡?沒見那些整天寫穿越的作者,比如那個常寫狗血小白寫一個搶權專業戶的牛逼女人和很多牛逼男人那些不得不說的愛情故事最后還常常死一個好男人騙讀者哭得死去活來的惡趣味的叫什么圓的三流作者,整天哭著喊著要穿到唐朝,女人有地位還以胖為美,可是,她穿成啦?
這天一大早戚真思背著一大團繩索興沖沖來找君珂,拉了她就跑,“走,去考試。”
和君珂呆了一段時間,她也學會了君珂的新名詞,兩人說起話來,漸漸連納蘭述也聽不懂,不過納蘭述也不在乎,聽不懂的時候就把蘇菲拿出來亮亮,必然能看見戚真思莫名其妙,君珂兩眼發直。戚真思也很無奈,她無數次抓著君珂問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君珂必然顧左右而言他,以至于她次次被動,納蘭述則很得意……你有怪話,我有蘇菲。
戚真思拉著君珂就走,也不和納蘭述打招呼,兩人直奔東王村三里外的東王山南麓,那是整座山最險峻的一處地方,三面斷崖,直上直下,角度近于垂直。
戚真思將那一大團繩索拉開,固定在樹上,一頭放下去,直入云霧,然后嚼著草根,招手示意君珂:“來看看繩子結實不?”
君珂上前,抓住繩子往下看,戚真思忽然抬起一腳,踢在她的屁股上!
君珂一聲驚呼頭一暈,風聲呼呼間身子已經在半空,腳下就是萬丈懸崖,百忙中她不忘手中繩索,手指一翻死死扣住那一截粗繩,轉眼溜下了數丈,腳尖在巖石上一蹬才停住身形,手掌已經在粗糙的麻繩上勒得皮開肉綻,瞬間染了一線的斑斑血跡。
她仰頭向上望,戚真思得意的笑聲穿越云霧而下,“一刻鐘,爬個來回。半刻鐘后,底下有人開始點火燒繩,你不能爬回來,你就等著在半山腰喝風餓死吧。”
君珂低頭看看山壁,當真是高達千仞,無論誰光靠爬都絕對不可能打個來回,換句話說就是得用輕功在壁上來去,她現在行么?
可是不行也得行,戚真思說半刻鐘后燒繩絕不會多等一秒,君珂一咬牙,放開繩索,身子霍然直墜而下,剎那失重令她腦中一暈,巨大的恐慌感頓時將全部意識包圍,“我掉崖了掉崖了掉崖了……”無數個聲音轟鳴,伴著炮彈般的身體向嶙峋高崖之下做毫不停留的自由落體。
在即將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君珂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尖,舌頭一痛,腥咸液體溢滿口腔,神智一醒的剎那,她已經閃電出手,再次抓住了在身側搖晃的繩子。
手掌滑出三尺停住,再次被磨破,一開始還因為傷上加傷火辣辣痛得鉆心,漸漸便開始麻木,君珂落一截,便抓住麻繩止一止下墜之勢,粗麻繩上很快染滿了她掌心的血跡,斑駁一路。
崖頂上有人探出頭來,三顆腦袋,紅硯納蘭述和幺雞,紅硯一副不忍卒睹表情,幺雞大頭上白毛飄揚,納悶地注視著君珂,不明白為什么她不用飛的?納蘭述面無表情,盯著那繩子看了很久,忽然伸手就去拉繩子。
“你干嘛?”戚真思立即盯住他。
納蘭述不理她,掌心真氣灌注,將繩子拎起,霍霍一甩,便要甩向君珂的腰。
一只手伸了過來,惡狠狠戳向他虎口,納蘭述側身一讓,那只手立即落空,連奪三次無果,那只手一晃,手中突然多了個火折子。
“這繩子前后兩端都澆了松油。”戚真思抓著火折子,猙獰地笑,“主子,想不想看我燒斷它?”
納蘭述默然不語,半晌將繩子往地下一拋,難得地用上了哀求的語氣,“小戚,可以了。”
“不可以。”
“有必要這樣么?”
“有必要。”
“可是我覺得她已經很不錯,你不能操之過急,假以時日,她成就不會太低。”
“想她在你身邊么?想她和你并行么?想她活得久一點么?想她能在以后的各種陰謀風波里獨善其身么?”戚真思不為所動,“想,那我就告訴主子你,對她的要求不能是‘不會太低’,而是‘非常高’。否則你不是愛她,是害她。”
“我可以保護她。”
“你羽翼再長,終有不及之處,沒有什么比她自己強更能保護她,何況她也未必喜歡你的保護。”戚真思搖晃著火折子,笑得陰森,“主子,這些事我們都商量過的,從第一天開始,我折磨她,你誘惑她,她經過了我們的考驗,我確信她足夠承擔起我的訓練方式,才破例將堯國天語族的秘術對她使用,她學武太遲,就算開了筋脈,終身成就難臻頂峰,只有我們天語族才能助她一臂之力,主子,你什么都明白,她熬得過,你為什么熬不過?”
“你懂個屁!”納蘭述難得爆粗,抬手捂住了眼,半晌低聲道,“我……心疼。”
戚真思靜默了一刻,仰頭看看天際云海,眼光也和那浮云一般飄忽不定,飛鳥的羽翼掠散云尖,將日光的投影落在她頰上,她額角靛青的刺青幽幽閃光,眼神也是一樣。
半晌她才垂下臉,恢復了帶點譏嘲和不羈的神情,嗤之以鼻,“男人就這么婆婆媽媽!”
“叫我看下去……不如敲昏我!”納蘭述仰頭,衣袖捂住眼,大聲低吟。
“砰。”
一聲悶響。
納蘭述都沒來得及回頭看一眼,便軟軟地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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