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余七大聲道:“就是這樣的逃農壞事!回頭害了地里的收成,將士在外吃什么喝什么!各位大人,你們定要嚴懲,把那些逃了的都抓回來啊!” 鄉紳們紛紛點頭附和。 孫之銘眼露疑惑,到底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難道文華采想以臨場相幫邊軍各族來交換得留任? 岳欣然卻神情不動。 鄉紳們的叫囂聲中,文華采看著杜春花瘦削的身軀、蒼白的頭發,眼中卻有深深悲憫:“杜春花,亭安郡胡桐子村東三畝地,三載之前,你卻是有田契的,是也不是?” 不待那塵土中的人抬起頭來回話,余七已經猛然叫道:“你問的這是什么!什么叫她有田契!那地分明就是我們余家的!你這顛倒黑白的狗官!都護大人哪!你可快把他拿下問斬吧!!!” 文華采的身形卻穩穩站在那里,穩如山岳,他的聲音無悲無喜,仿佛全然看不到余七的上躥下跳一般:“杜春花,你家小子叫什么?” 那一直卑微到塵埃里的婦人猛然抬頭,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他叫李得勝!大軍得勝!旗開得勝的得勝!” 余兆田猛然轉頭朝這對母子看來,然后下一瞬間,他已經拔出了手中長刀,幾步躥到余七面前:“你這混賬!!!” 若非是他身后盾戈兵反應迅速,立時抱住他,只怕他早沖上去砍了余七。 余七早就嚇傻了:“二兄!” 這出戲不只眾人發懵,就是孫之銘也目瞪口呆,這到底是哪一出?! 文華采卻緩緩開口道:“李三牛,亭州邊軍余字營下步卒,積功而得余將軍賞三畝地,亡于景耀十四年臘月亭岱郡外戰陣之上……” 這剩下的故事,根本不再講。 文華采看向余兆田,再看向孫之銘:“余將軍,孫大人,二位口口聲聲皆是想肅清下官,換一位官員來追回佃農,可他們所賃之地的真正主人到底是誰,這所謂賃契到底有多么荒唐,佃農們又到底是因何而逃……便是將下官裁撤斬首,真相與公道卻絕不會就此湮滅! 英烈亡故于前線,卻留下遺孀孤兒被人奪地簽契,想逃往豐安而不得……下官身為此地父母官,竟不能早曉得這等人間慘事,空叫英烈憾恨九泉,確是昏聵無能,下官不冤!只教這世上烈士遺孤再也莫受屈待,下官百死何惜!只求都護大人、司州大人為他們尋一個公道!” 說著,文華采摘了官帽,向陸膺與岳欣然重重叩首。 余兆田閉目仰天,胸膛起伏,沒有再說一個字。 十萬鐵甲,一時只聞悲風肅肅,怒云嘶號。 孫之銘的身形微微顫抖,今日這一局,竟是這般一敗涂地! 孫之銘的視線不由朝底下的那些士卒看去,變了,一切全變了。 先時,他們站在這些將領身后、為這些鄉紳吶喊,可現在,他們已經閉緊了雙唇,盯著那些將領的眼神里,已經有了動搖。 這些士卒身后,誰沒有妻兒老小,誰能保證,他們亡故之后,家中不受這樣的欺凌!他們今日在為這些將領的田地吶喊,他年誰為他們的孤兒寡母吶喊呢? 人心,是有向背的。 他孫之銘今日起這一局,仰仗的是余兆田等人手中邊軍于鎮北都護府十分重要,可岳欣然回的這一手,卻狠狠踩在了余兆田一干將領與他們手下的士卒之間——余兆田是重要,可他的重要卻是仰仗在李三牛這般肯馬革裹尸的士卒身上! 若是士卒離了心,余兆田等人又何足輕重? ……今日之局,當真是一敗涂地。 一片寂靜之中,只聽岳欣然開口道:“文華采,你前度差點貽誤軍機,與亭岱、亭豐的郡守三人更因失察、連累英烈遺孤受劫,確實有過,你們三人,撤除郡守之職,可曾心服?” 文華采俯身在地,身形一顫,亭貸、亭豐的郡守亦上前伏首,三人皆低聲應道:“下官心服。”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