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個三娘子-《守寡失敗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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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窗外依舊黑乎乎一片,阿田卻自然睜開了眼睛,不敢耽擱,迅速爬將起來,她沒敢點燈費油,只摸索著穿上短褐長褲,打開了罩屋的門。
“嘶~”一股涼風倒卷而入,她哆嗦了一下,只原地跺了下腳,取過廊下的掃帚便飛快跑過游廊到垂花門前,秋意已涼,一.夜過去,地上積了不少落葉,阿田與其余兩個婢子一起,認認真真開始掃起來。
待將影壁、垂花門、游廊全部掃干凈,汗水和露水已濕了衣衫,天光依舊昏沉,阿田收好掃帚,按著昨日的吩咐,又急到后院挑了凈水洗地,院中卻已經有人聲響動,待聽到車馬轔轔傳來,阿田忙不迭將東西收攏到廊下,跪倒在地,不敢抬頭。
車馬在前院候了許久,待左鄰右舍走盡了,才慢慢跟著遠去,阿田爬起來,正院管事的宋嬤嬤已經朝她喝罵道:“你個懶婢!不過就是些掃灑的活計,使君都上朝哩,你還未干完!若是耽誤了吉時,有你好果子吃!”
阿田諾諾而已,絲毫不敢辯解,只是加快了挑水洗地的動作。
岳府在長平坊,這里聚居著魏京一眾侍中少府少監(jiān)長史諫議大夫,岳府乃是標準的三進宅帶一個名為“遂初院”的小跨院,形制結構與左右一般無甚出奇,只是岳家使君太常丞的官位,卻頗是醒目。魏京中,講究人以類居,同階職司的自會居于一處,而岳家使君,七品位階,又是個閑散衙門,非是朝堂要害,確是低了些。
趕著上朝的日子,便似今晨這般,左鄰右舍一并出門的時候,岳府車馬只能在前院一候再候,諸位使君皆走盡了他最后一個才能出門——街坊里岳使君官位最低,他走在哪個前頭都不合適。
岳夫人商戶出身,平素雖是斤斤計較了一些,在緊要關頭卻知要舍得本錢的道理,每逢考紀之年,總不忘要岳使君使些銀錢向上峰“活動”一二,奈何岳使君官位雖輕,卻是個最講究之人,嚴辭厲拒,氣得岳夫人摔盞砸杯,此事終是不了了之。
好在岳府人口簡單,岳夫人自過門以來,并無公婆需要侍奉,唯一能稱得上長輩的大兄,早年未曾娶妻,后面又罷官遠游,十數年過去,對方身故,只留下一個孤女,守滿了三年整孝才剛歸岳府,就住在西邊的遂初院中,識趣得緊,自入了府就閉門不出,少來岳夫人面前礙眼。
岳夫人嫁來之日便當家作主,膝下又有四兒一女,日子堪說是稱心如意——只除了街坊鄰居走動時,她見個夫人就需行禮的憋屈。婦人的地位終是要看男人,這諸多夫人的誥命品階可不都隨著自己的丈夫、兒子走么,岳夫人只能低頭。這還是在長平坊,若到了永寧坊、永安坊,那等一姓一支便能占據整整一坊的簪纓世族之處,岳夫人更連腰都沒辦法直起來了。以岳使君的官職,說不得,連門貼都遞不進去。
每逢上朝之日,聽著岳使君車馬在前院等候之時,岳夫人便在榻前咬牙切齒,而今日,這樁岳夫人最大的心病竟是不藥而愈。她竟再沒計較岳使君最后一個才得出長平坊的尷尬,一臉興致勃勃地開了庫房,取了二十匹最鮮亮的燒云赤錦,命宋嬤嬤親取了去裁剪,鮮亮的赤錦不多時便系在廊柱、花木上,將整個院落裝點得喜氣洋洋。
岳夫人又將陪嫁的珍藏親自指揮著妝點,不論是雕花刻景的胡椅,還是色彩鮮亮的彩屏風,晶瑩剔透的水晶瓶,待天光放亮時,這院落已經有了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神氣,看得阿田目不轉睛。
后廚還傳來與平素截然不同的異香,聽聞是夫人用了西域來的香料,價比黃金,為了招待來客,真真是下了血本。
待使君早早下了朝歸來沒多久,岳府大門全開,一早晨的忙碌終于迎來貴客。
院子里小婢子們一邊忙活一邊興奮地竊竊私語交換消息:
“來的可是國公府的貴人們哩!”
“這么說,四娘子的親事當初真定的是國公府?”
“那可不,方才我去傳菜,原來今日是來‘擇期’的,夫人選了下月的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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