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浮云散-《閨中媚(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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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只道,“主母正在翠微亭中。”
蕭讓步子一轉(zhuǎn),當即朝后花園走去。
邊走邊解開身上的玄色織錦披風,隨手遞給身側(cè)的流火,“不用跟過來。”
翠微亭的六角飛檐,遠看如飛鳥展翅,靜臥于后花園的如意湖上。
檐角風鈴隨風搖曳,發(fā)出清脆響聲陣陣。
清風里頭夾著一絲陳年秋露白的醇香,若有若無,似是而非,辰光仿佛在這一刻沉淀下來,變得緩慢極了。
舉步踏入亭中,蕭讓撩開翠微亭上高垂下來的錦帳,入眼便是一副美人臥石微醺圖。
只見桌上趴著的美人兒發(fā)鬢松松,眼睫掛淚,朱唇瑩潤飽滿,一張小臉兒熏紅,正難耐的皺著遠山眉,嘴里不知道喃喃的說著什么。
蕭讓撩了衣袍,端坐在顧熙言身側(cè)的石凳上。
拿起桌上橫放著的烏銀梅花酒杯,斟了一滿杯秋露白,就著酒杯上的朱唇印記,仰頭飲了下去。
這味“秋露白”是拿秋夜的露水釀成酒,入喉清冽甘甜,該是多么不勝酒力,才會醉成這個樣子?
蕭讓低頭定定看著臥在石桌上的顧熙言,目光劃過她的長睫、美目、秀鼻……最后停在那抹丹唇上。
方才,顧熙言一片傷心至深,不過多飲了兩杯,便昏昏沉沉的趴在了石桌上。
此時聽見身邊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半睜著美眸瞅著眼前的男人,腦海里仍舊意識模糊,半夢半醒。
男人又仰頭飲下一杯秋露白,伸手揩去了美人兒長睫上掛著的殘淚,輕笑著問:
“顧熙言,青州曹家,怎么你了?”
不料那嬌憨的醉美人一聽,當即又趴在石桌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唔……沒有……蕭讓……”
等男人聽清了顧熙言叫的什么,當即一挑眉。
成婚這些日子,顧熙言哪次不是恭恭敬敬的叫他侯爺,哪曾敢直呼他的名諱?
“蕭讓……你……你是在怪我嗎,你是……覺得我惡毒嗎……”
蕭讓定定看著眼前的女人,俯身在她唇瓣上輕吻道,“不怪。”
她怎會惡毒?
明明掐死一個人就像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她卻仍舊選擇布一局大棋,用這樣復雜的方式,給曹氏留下無數(shù)改過自新的機會。
哪怕是連夜派人去青州巡莊子,也不過是要趕著在雨夜救下兩條無辜的性命。
他的嫡妻,如此心懷良善,又怎么會歹毒?
只可惜,有的人天生便壞到了骨子里,即使眼前擺著無數(shù)生還的余地,也視若無睹,繼續(xù)干盡大奸大惡之事。
蕭讓望著醉醺醺美人兒,薄唇微彎,低頭又是一吻,“夫人這樣做,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夫人不愿說,本候便不問。”
顧熙言不知聽懂了還是沒聽懂,當即哭得更兇了,伸了小手來拉男人的衣襟,“嗚……為什么……為什么我寫信……你都不回……”
懷中人眼淚滂沱,蕭讓略一愣,“本候從未收到夫人的信——”
顧熙言仍是抽抽搭搭的哭個不停,攥著男人的衣襟不撒手,淚水暈濕了胸前錦袍一大片。
蕭讓只得手忙腳亂地抱著顧熙言,低聲哄了半天,才哄得懷中人抽噎著昏昏睡去。
凝園正房。
鴛鴦紅紗帳里,蕭讓把顧熙言輕輕放在床榻上,正欲給她蓋上錦被,不料那小手還緊緊攥著他的衣袍一角,怎么都不撒手。
蕭讓嘆了口氣,試圖輕輕拉開那白嫩的手指。
不料,床榻上昏昏沉沉的顧熙言如同被奪去了寶物一般,嬌軀一震,低泣道,“曹氏,你鳩占鵲巢,霸占我夫君,該妄圖毒殺我……”
蕭讓聞言,當即愣在了原地,如遭雷擊。
……
過了片刻,只見蕭讓鐵青著臉從內(nèi)室里走了出來,沖王媽媽道,“主母午膳未用,怎能空腹飲半盞秋露白?
媽媽,今天身邊兒伺候的人,一律罰一月的月奉罷。”
王媽媽聽了,忙點頭應“是”。
……
庭院屋檐下。
蕭讓臉色陰沉,冷聲道:“那青州曹用及的官途,適可而止吧。”
“另,其發(fā)妻之子若可大用,加以扶持。”
流云跟著蕭讓出生入死多年,知道蕭讓一向七情不上臉,哪曾見過今日這般又驚又怒的模樣。
瞅著自家主子沉的能滴墨的臉色,流云莫名想起“關心則亂”四個字,倒也沒吭聲,只拱手應了一聲“是”。
蕭讓閉了閉眼,“下去吧。”
有的時候,殺人不必沾了自己的手。
畢竟,世上沒有什么比“至親反目”能更報復人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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