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我叫云晏清,生在大漢政宇三年。是大漢寧王府的嫡長女。我的父親是皇祖父的嫡子,母親是齊昌侯府術家嫡出的貴女,她已經生下了寧王府的世子。 我的名字是皇祖父起的,那時候天下還算安定,我出生的時候也算是海晏河清。 做王府的嫡長女并不容易,我的每一天都被排的滿滿當當,琴棋書畫,插花點茶,行禮問答,還要學舞、針線……很多很多。 可大哥似乎比我還要累些,不過他天資聰穎,天賦極高,就連皇爺爺都時常把他叫進宮陪他說話,手把手教他,哪怕那時候他還只是個五六歲的娃娃。 政宇八年,我的親弟弟出生了,他是父親的第七個兒子,小小的一個,被裹在襁褓里,我和大哥看到他的時候十分歡喜。 他不愛哭鬧,卻也不經常笑,逗笑他很難,我和大哥曾經比賽誰能在規定的時間內逗笑寒兒更多次。 但基本我們每一次都是平手,那個小小的孩子好像對我們不感興趣。 就在我的七弟弟出生后的第二年,安陽城里鬧了一場很嚴重的時疫。它帶走了大哥和我的五弟六弟。 從那之后母親就有些變了,她開始注重手中的權柄,并下意識地希望寒兒能無論什么時候都服從她。 當然這是我之后才意識到的。 而從那時候開始,想要殺掉寒兒的人好像變多了。 他漸漸長大,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識反抗著母親對他的掌控,他還是個娃娃的時候就極為叛逆,整個太子府中無人敢惹,就是皇宮也在他的鬧騰下遭殃。 我看著寒兒,在很少的一些時候,竟然有些羨慕他,希望他永遠能這樣無拘無束的,可我也知道,作為太子府的嫡子,母親僅剩的兒子,他今后要為了母親爭取的事情會很多很多。 他自由不了幾年了。 哪怕父親寵著他、縱著他。 因為大哥走了。因為他失去了三個孩子。 在我及笄那年,我的父親成為了大漢皇帝,而我也有了封號,我是大漢的玉衡大公主了。 與我同時冊封的還有二哥,不過懷王的封王禮上寒兒半路跑了,被父皇關了很久的小黑屋。 父親登基后,母親自然做了皇后,我陪著她身在后宮,過得比原先在王府的時候更要拘束了。宮規那么多,為了中宮的顏面和皇家的體統,我必須逼著自己規范起來。 我是大漢的嫡公主,一言一行都是大漢的顏面。 可寒兒似乎永遠沒有這樣的意識和自覺。他依舊活的隨心所欲,依舊每天闖禍,違逆母后所有的安排,有時我能幫他遮掩一二,不過更多的時候是我還來不及做什么他闖出來的禍事就連父皇都知道了。 母親惱于他的不服管教,那時候她還沒想著用寒兒這唯一嫡子的身份去謀劃些什么。 直到元康六年的那個夏天,寒兒被風家親衛送回宮,母后推測他很有可能是遇到了風家嫡女。 我當然聽說過那個小姑娘,護國大將軍成婚那么多年后才有的第一個孩子,卻那么小就沒有了母親。 我那時候想,如果大將軍另娶,她會過什么樣的日子?如果她是大將軍唯一的孩子,她會被多少人爭搶著聯姻?如果風家的最后一個傳人是個小姑娘,大漢未來的軍方勢力究竟會怎么劃分?還有誰是皇族能絕對依靠并信任的武將? 當然后面那兩個問題似乎并不該是我一個公主考慮的。 我隱隱約約有些心疼那個被大將軍藏起來的小女孩兒。因為大將軍藏不了她一輩子。所有人都在算計著她的婚事。 現在開始母后也希望寒兒能娶到她了。 先不說寒兒估計很難聽從母后的這個安排,我倒是覺得大將軍估計看不上寒兒做他的女婿,除非父皇下旨。 風家不會抗旨不遵。 當然這還只是我那時候一個一閃而過的想法而已。 不過隨著寒兒漸漸長大,他似乎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安靜了,他不再胡鬧、不再鬧得宮中雞飛狗跳、不再做那些故意折騰人的事兒了。 母后似乎終于省了不少心,但是她好像沒有意識到,寒兒雖然不再鬧騰了,可是他依舊是不聽她的話的,依舊不會服從她的那些安排。 我的弟弟開始變得神出鬼沒,很多時候就連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偶爾看到他我能感覺到他似乎變得很忙,每天要做的事情好像也變得很多,可是宮中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我那時候擔心過他是不是在籌劃什么能震驚整個安陽城的“壯舉”,甚至我開始害怕他終于完成他策劃的哪一天的到來。 我私下隱晦地問過寒兒他究竟在做些什么,我時時刻刻都盼望著他千萬不要給所有人一個無比巨大的“驚喜”。 不過寒兒好像并不明白我在說什么。 后來他被父皇強行塞給了大將軍,被送去了西疆。似乎父皇也終于忍無可忍要磨磨他的性子了。 那段時間母后的腰似乎挺得要比從前更直了些,只要護國大將軍得勝還朝那寒兒就是大漢唯一一個在封王前有軍功的皇子,再加上他又是嫡子……母親似乎在盤算著讓他成為太子了。 而護國大將軍打勝仗,似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風家將幾乎從來沒有輸過。 她異常興奮地期盼著這件事,甚至都沒有再和我討論究竟哪家的公子適合做駙馬了。 我那時候似乎也在反抗著母親,只是不像寒兒那樣激烈罷了,也還好我的婚事似乎父皇另有打算,沒有讓母后給我找一家。 有時候看來,我和開陽似乎沒有什么不一樣。 寒兒回來了,而我曾經那一點點劃過腦海的想法居然成了真。 父皇給寒兒和風家嫡女賜婚了。 寒兒對這件事似乎沒有任何表示,他好像只是礙于大殿上不能明著抗旨才接下了這封賜婚的旨意。 之后也沒管母后對他的各種盤問,幾乎是連夜就搬到御賜的王府中去了。 后來我大約聽說他似乎是花費了巨大的心力去修整他的府邸,自那之后我就沒怎么見過我的弟弟了,他真的很少進宮了。 寒兒那樣想逃離這座宮城,他似乎是成功了。 在寒兒這里打不開口子,母后開始想著以未來婆婆的身份召風家嫡女進宮好能早些將她哄住,讓風家認下這門婚事,可大將軍一直都沒有讓母后如愿。 之后他就將那樣小的一個姑娘帶到戰場上去了,那時候她才只有十歲啊。 十歲的女孩兒在戰場上,我是無法想象的,更不知道親手殺人是什么樣的感覺。只是那個時候我就比母后要更早地明白了,她掌控不了寒兒,也不可能掌控這個十歲就跟著大將軍上戰場的女孩兒。 這樣的姑娘不可能真的受人擺布,哪怕風家絕對效忠云氏皇族在位的帝王。 而母后……她只是皇后而已。 之后安陽城里的事情也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我的弟弟越來越沉默,在整個安陽城和皇宮里,景王就像是活在人們的談話里一樣,他們依舊說著他小時候的不著調,但是似乎也只有這些能說一說了。 風家的那個姑娘開始展露鋒芒,她是風家將,是要上戰場的女將,不是像我一樣被囚在閨中的貴女。 宮中的日子開始變得不太好過,因為陵王對朝政的涉入越來越多、越來越深。 德妃開始時常到母后這里來耍威風。不過父皇沒有無限制地寵著她縱容她,該給正宮皇后的體面他從來都沒有缺過母后的。 其實有時候我明白為什么母親總是這樣不滿足,但是很多時候我還是覺得母親想要的東西太多了,永無止境一般。 她開始經常要孫嬤嬤強行把寒兒叫回宮盤問他和風家那位姑娘的關系。 我也在后來終于見到了那個姑娘一面。 風家小姐很端莊,那一身宮裝的覆蓋下看不出她曾經在西疆策馬奔騰。但是這姑娘的脊背挺得很直,似乎怎么都壓不彎一樣。 不是因為母后命令我拿出長姐的氣度,也不是因為母后讓我拉攏風家的姑娘,我是真的挺喜歡她的,雖然我們只見了這一面。 但是我覺得如果寒兒也能喜歡她,那他們兩個應該很合適。 不過這兩個人似乎都不是能為了任何人任何事委曲求全的性子。 在我想著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她的時候,風家嫡女被父皇授予了軍職,獨自去西疆領兵了。 等那姑娘回來—— 我沒能看到她得勝歸來意氣風發英姿颯爽被冊封云凰將軍的場景,因為璃國的使臣進京了。 他們想要求娶大漢的公主。 而我也見到了那位翊王朗策,在宴會上看到他的時候我就知道四弟的謀劃應該是不會成功的,尤其是父皇已經在私下找我談過,我大約清楚去璃國結秦晉之好的那位公主會是我了。 大漢和璃國之間的關系很重要,父皇不能讓開陽嫁過去,因為前往和親的公主不能帶著太多的私心、不能受人擺布。但也不能太缺少心機,所以瑤光也不行。 我知道這是我身為皇室公主要為大漢做的事情,和親我沒有什么怨言,但是我終究還是會希望我的夫君會是個能讓我心儀的男子。或至少是個人品能讓我敬服的男子。 而璃國的翊王……要怎么評價他? ——或許可以說他是個很有趣的人。 他身上有那么一點點東西和我的弟弟很像,都是不愿意循規蹈矩的,但是他是個心里對什么事情都拎得清的人。這就很好了。 狡黠如狐卻沒有過分圓滑。而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尊重我的選擇,哪怕那時候發生的事情確實可能是他偽裝出來的表面文章。 能偽裝這一層對于皇室中的男子來說也是極為不易的了,就像我那四弟,那是連裝都懶得裝的陵王殿下。 自以為風流倜儻惹得不少女子心動,可但凡是世家大族出來的見過些男子的把戲的女子,哪個又看不清這一層呢? 而能在許下婚約前對我坦言他想要娶我確實是因為我的身份,這一點倒是更讓人安心了些。 世家大族的主母,或許最重要還真的不是郎君的心意,而是作為主母的體面尊嚴,要掌管一個偌大的府邸沒有威嚴是很難的。 不過我沒想到寒兒居然也來了,還聽到了朗策和我的那一番對話。 更讓我感到震驚的是他對安陽城里發成的一切事情的盤算和對現在世家大族之間信息的把控,寒兒好像在我和母后都不知道的時候變得那樣陌生了,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間有些難以辨認面前的這個應該是我嫡親弟弟的少年。 我覺得他讓我畏懼,就像是畏懼父皇一樣。 但很顯然寒兒就是我的親弟弟,除了他也沒有任何人能對我說如果有一天我想要從璃國回來他無論如何都會幫我回到大漢了吧? 同時我開始感嘆自己曾經的直覺,原來寒兒在安陽城里變得安安靜靜的那些年是真的在醞釀著一件震驚整個皇宮的“壯舉”。 他和風家的小姑娘竟然早已兩情成悅,而現在還沒有任何人知道。 我很清楚,如果母后現在知道這件事,那她絕對不可能就是這樣看著等著風家姑娘及笄之后完成父皇當年賜下的婚約,她定然會讓天下盡知,然后想盡辦法利用風家的權勢和兵權或是逼迫寒兒做更多他不想做的事情。 這是寒兒第一次告訴我他有那樣想要守護和得到的東西,這也是我難得又看到我的弟弟發自內心的笑。 從前我和大哥逗他那樣多次也很難逗笑的小娃娃已經長大了,他已經成長到能保護我了。 在我二十五歲這一年,我作為大漢的嫡公主與璃國的翊王成婚,見證兩國結下秦晉之好,自此邊境互市,再不起刀兵。 寒兒送我到了璃國皇都,看著我成為了翊王妃,陪著我拜見了朗帝和他的皇后,之后我的弟弟向我道了幾句珍重便離開了璃國。 他送我的那張虎皮我仔細收了起來,而風家少主贈與的短刀我將它好好擺在了我屋中一個并不起眼的地方。 朗策并沒有問什么,只是他看到這把短刀上的風字篆文的時候面上浮現了不少敬重的神色。 從那日起我成為了璃國的翊王妃,開始兢兢業業為他管理著翊王府。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