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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尚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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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尚哭泣。

    暮晚搖茫然又心疼地抱住他,替他擋住眼淚。

    而他發(fā)抖著,握住她的手。他眼前模糊,看著她纖細(xì)玉白的手指,他一根根地摸過去。

    言尚眼眶中噙著的淚順著睫毛向下滴,他輕聲:“手指是好的。”

    他終是沒有釀成大錯。

    她全身上下,除了臉上沾著的土和裙子上濺上的灰,她都是完好的。

    言尚再次緊抱住暮晚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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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zhàn)爭是深淵,是污泥。這個深淵拉著所有人向下沉,向下淹沒。而后污泥覆體,一抔黃土。

    沒有不會犧牲的戰(zhàn)爭,沒有不殘酷的戰(zhàn)爭。人妄圖以綿薄之力阻止戰(zhàn)爭中的死亡,你再如何才華出眾、手段了得,也不過是枉費(fèi)心機(jī)。

    言尚便是這樣。

    劍南戰(zhàn)事已平,只留了將軍在那里鎮(zhèn)守、清掃戰(zhàn)場。言尚回到廣州,只花了一日時間,就讓城下本就精疲力盡的南蠻兵投降,活捉了阿勒王。

    阿勒王不愿降,在營中想自盡了結(jié),被及時闖入的魏軍阻止。到今日,阿勒王必死,必然要為這場戰(zhàn)爭付出代價。但阿勒王應(yīng)該被帶去長安,在所有人眼皮下謝罪。

    他不值得死的悄無聲息。

    到此,只剩下河西戰(zhàn)場還未收尾。但言尚離開劍南的時候,已經(jīng)讓幾位將軍領(lǐng)著一半軍馬去助河西。再加上當(dāng)日救援長安的勤王兵、韋樹向四方諸國求來的異國兵馬,南蠻那部分兵馬被困在河西,已經(jīng)進(jìn)退維谷。

    投降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言尚要去河西作戰(zhàn)的將士,在一月內(nèi)結(jié)束戰(zhàn)爭。

    即到八月,言尚要大魏和南蠻的戰(zhàn)事徹底平息。南蠻那片不毛之地,大魏并看不上,大魏要采取羈縻統(tǒng)治,扶持一個大魏放心的新王上位。到時候,便要從俘虜中選出合適的王,選出合適的人,來和大魏談判。

    不知不覺,言尚將大魏的軍政全都抓在了手中。這種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最快程度地讓他在政治和軍事上的話語權(quán)前所未有的高。尤其在劉相公犧牲后,兵部尚書被關(guān)押后,言尚實際上已經(jīng)成為大魏朝堂上說一不二的領(lǐng)導(dǎo)者。

    他唯一的缺陷是他人不在中樞。

    中樞另有韋樹在。

    不知多少人等著看言尚回長安,和韋樹爭權(quán)。

    這些都是后事。

    看似言尚官運(yùn)亨通,權(quán)勢大握。但暮晚搖知道,若有選擇,言尚寧可不要這些,也想換回那些死去的人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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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州的戰(zhàn)爭對言尚來說比劍南輕松得多,他和暮晚搖重逢后,暮晚搖心驚他狀態(tài)之差。她哄著言尚睡下后,才問清了外面發(fā)生的事。

    廣州封城半年,與外界全無聯(lián)系,暮晚搖到現(xiàn)在才知道,死了那么多故人。

    尤其是劉相公,楊嗣。

    這二人的死,對言尚而言,恐怕是摧毀性的打擊。

    深夜時分,言尚在帳中睡得不安穩(wěn),暮晚搖點了一點兒他一直用慣的降真香,看他緊蹙的眉頭平下去,暮晚搖才出了寢舍。

    吩咐一聲要侍女們盯著駙馬后,暮晚搖去書房,詢問這半年來她缺失的故事。

    坐在書案旁,公主長裙曳地,顏色姣好,氣勢極穩(wěn)。

    跟隨言尚行軍的這個衛(wèi)士,只看這般美麗的公主一眼,就紅了眼眶。他都心酸,何況言尚?

    衛(wèi)士哽咽:“……三郎死的消息傳來時,正是那可惡的南蠻人一直跟我們說殿下在他們手里。他們還用了一截手指頭說是殿下的,來騙我們。二郎本就痛苦,那般一來,就直接吐血了。”

    暮晚搖眸子微縮。

    她手指蜷縮,用力地抓緊憑幾。

    她一時間大腦空蕩蕩的,心臟痛得讓她彎下腰,喘息困難。

    她眸中很快凝起了水霧。

    這么多人戰(zhàn)死,他的老師沒了,她的青梅竹馬沒了……她只是聽到就這么難受,言尚忍了那么久,他是花了多大力氣,才忍下來,才見到她時,會落淚?

    如他那般人,若非痛到極致,豈會哽咽難言。

    暮晚搖閉目,顫聲:“下去吧。”

    她需要冷靜,她需要自己將心臟上的傷口舔干凈。她消化這一切,才能讓言尚好起來。

    昔日總是言尚安撫她。

    而今,必須是她來撐著他不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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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尚一晚上都睡得不好。

    那些每日每夜都會折磨他的噩夢,即使在他回到暮晚搖身邊,依然沒有結(jié)束。

    他夢到太多的死尸,太多的兵刀相向。他夢到自己的老師,也夢到楊嗣滿臉血地跪在地上,任由萬箭穿心。

    ——為什么他救不了。

    “吱呀”。

    木門推開。

    暮晚搖躡手躡腳地提裙進(jìn)來,本想看一看言尚如何了。她見言尚長發(fā)披散,坐在床榻上發(fā)呆。日光照在他身上,單薄無比。

    他側(cè)過臉來看她,青年眼圈仍有些紅,眼底也盡是紅血絲。暮晚搖怔了一下。

    心想他一看就沒睡好。

    暮晚搖面上笑盈盈:“你醒了呀?醒得好早,正好我們一起去你阿父家吃早膳吧?你嫂嫂今日熬了粥,你阿父和兄長都想見你呢。”

    她掰手指算著今日要忙的事:“城戰(zhàn)中塌了好多房子,許多百姓無家可歸,還有你帶來的糧食,也要分一分。百姓們都涌到府衙前,想給我和你磕頭呢。

    “這么多人,都要見一見吧。”

    言尚開口時,聲音有點兒啞:“今天就算了吧。”

    暮晚搖面不改色:“那就明日再說吧。你先起來吧。我今天不出門,就在家中陪你。我們什么也不做,就曬曬太陽,賞賞花,怎么樣?”

    言尚漆黑的眼睛盯著她。

    暮晚搖低頭:“玉佩……確實弄丟了嘛。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因此生我氣了吧?咱們之間,定情信物沒了就沒了,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不信那些,我們之間的緣分不是靠那些來維持的。

    “我已經(jīng)跟你阿父認(rèn)錯了!你阿父也原諒我了啊。”

    言尚端詳著她。

    回到自己熟悉的環(huán)境,他焦躁的情緒好似慢慢平復(fù)下來。他開始重新變得溫和,語調(diào)很慢:“我把玉佩給你帶回來了。你沒有翻我的衣物,沒有找到么?”

    暮晚搖睜大眼:“沒有哇。”

    言尚盯著她。

    他忍不住笑:“撒謊。”

    他道:“你怎么可能不翻我的東西。在殿下眼中,我整個人都是殿下的所有物,一年不見,殿下難道不會確認(rèn)一下自己的所有物是不是還是你的么。不查不問,殿下怎能放下心。”

    暮晚搖:“……”

    她抱怨:“你現(xiàn)在說話好直白啊,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我。”

    言尚:“抱歉,我有點兒累,沒心情注意哪些。”

    暮晚搖卻抿唇笑:“沒關(guān)系,你知道的,我很喜歡你發(fā)脾氣,很喜歡你不去顧忌別人的心情。我就喜歡任性的言二哥哥。”

    言尚怔忡半晌,見她俏麗地立在他幾步外,嘀嘀咕咕地跟他說很多話。他左耳進(jìn)右耳出,她卻仍是快樂的,高興的,在他面前踱步。她像花蝴蝶一樣,華麗無比。明明戰(zhàn)事還沒結(jié)束,明明她也知道了那些消息,她卻還能撐得住。

    言尚輕聲打斷她的話:“殿下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

    暮晚搖一頓,偏頭看來。

    看他坐在榻上,向她伸手笑:“搖搖,你過來。”

    暮晚搖見他這么憔悴虛弱,臉色雪白,她心疼死了,哪里還會擺架子。她聽話地走過去,想按照言尚的習(xí)慣,他肯定要抱她了。他需要抱她,來確認(rèn)她是活著的,確認(rèn)她是存在的。

    言尚果然伸手將她擁住,擁著她坐在他身邊。

    暮晚搖有些得意自己對言尚的了解,就見他低頭,手指在她鎖骨下輕輕一劃,就將她衣帶撩開。

    肌膚光潤似雪,丘陵巍峨泠泠。

    跳將而出。

    暮晚搖呆住。

    這不是言尚會做的事……他從不會突然這樣。

    但他這一次就真的突然這樣了。

    他漫不經(jīng)心地摘掉紗帛、衣帶,在暮晚搖錯愕茫然之際,他將她抱入他懷中,低頭親上了她。

    剛剛天亮,鳥鳴啾啾,屋內(nèi)就染上了一室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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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尚有些放縱,有些和以前的他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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