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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尚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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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在高樓上召見了諸人。暮晚搖坐在琴旁撫弄弦絲,她看到他們上樓時(shí),與他們對(duì)了一眼,就垂下眼不再多看了。

    樓閣一琴曲,惹人驚艷。而再見到公主本人這般冷淡,眾少年郎都覺得這才是公主該有的樣子。

    作為勝者一方,烏蠻王一定是要大力贊賞的;而面對(duì)輸了的大魏少將們,皇帝也不生氣,還在烏蠻王得到賞賜后和眾使臣離席去均分后,問他們是如何打仗的。

    如此少年人們一說,就突出了言尚和楊嗣的才能。

    楊嗣將才之能,自不必說。他憑百人將烏蠻王上千人阻在峽谷,雖有靠地形緣故,但本身能力顯然更重要。

    皇帝看著下方那個(gè)意氣風(fēng)發(fā)、站姿筆挺的楊家三郎,點(diǎn)頭:“楊嗣?很好。”

    太子在旁邊聽他們一通論功論賞,一直面無表情。等到聽楊嗣在峽谷危急時(shí)候,太子忍不住身子前傾了一些,皺起了眉;而皇帝夸一聲楊嗣,太子神色仍是淡的,眼中卻忍不住帶上了一絲放松般的笑意,身子重新坐穩(wěn)了回去。

    太子和楊嗣對(duì)視一眼,楊嗣對(duì)他露出笑,依然是那般無所謂的、肆意的模樣。

    皇帝面向韋樹,道:“韋愛卿只是守后方,有點(diǎn)大材小用。不過愛卿這般沉穩(wěn),后方交給你,他們也都是放心的。”

    最后皇帝看向言尚,目光變得復(fù)雜。

    言尚這個(gè)名字,從鄭氏家主死,就一直頻頻被他聽到。哪怕皇帝不刻意留心這個(gè)人,這個(gè)人的才能也無法被淹沒。小小一個(gè)中書省主事,居然能在演兵中將中樞的命令執(zhí)行得如此完美。

    這個(gè)人……皇帝看一眼旁邊撫琴的幼女,幼女冷冷淡淡地低著頭撥弦,好像對(duì)這邊的言尚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皇帝卻不太信她不在意了。

    當(dāng)初為二人指婚,暮晚搖還拒絕;但上個(gè)月南山之事后,暮晚搖還能如何否認(rèn)?

    皇帝沉默一下,嘆道:“楊三是將才不假,就是恐怕誰都想不到,你竟然有帥才之能。”

    將領(lǐng)兵,帥領(lǐng)將。兵士易得,將帥難求。

    大魏新一代的年輕人卻已經(jīng)成長了起來……皇帝不禁想,也許自己百年之后,世家問題徹底被自己解決后,邊關(guān)國土,四方小國,都是這些年輕人發(fā)揮的時(shí)候了。

    暮晚搖那邊聽得心中緊張。

    秦王聽得也是神色一繃。

    將才?帥才?

    這夸得也太過了。

    秦王怕皇帝夸楊嗣和言尚,夸著夸著就把這兩人派到兵部來給自己添堵。這不就便宜太子了?

    幸而皇帝就只是夸了一下,并沒有那種興致當(dāng)場派官。不過眾人都心知肚明,楊嗣、言尚、韋樹三人,此后都是要升官的。只是如何升,就需要中書省和吏部研究了。

    秦王倒是有心想在吏部卡一卡……只是尚且猶豫。

    皇帝給幾人賞賜了良田良宅、珍品財(cái)寶,就連趙五娘趙靈妃,都被皇帝問了問,賞了她一通。想來趙靈妃的父親要是知道自己女兒干了什么,又得嚇得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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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賜宴后,內(nèi)宦見皇帝面露疲態(tài),就吩咐幾個(gè)少年人下去,說陛下該吃藥了。

    暮晚搖便也找借口出去。她看出她要走的時(shí)候,皇帝神色頓了一下,似乎有讓她留下的意思。但暮晚搖當(dāng)作沒看懂皇帝的暗示,走得毫不留戀,聽到身后中年男人一聲苦澀的輕嘆。

    暮晚搖下了樓,就四處尋人。她在楊柳樹蔭下走動(dòng),伸長脖子四處張望。侍女夏容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暮晚搖順著侍女的指示,看到了一棵長垂柳下,少年郎君靠樹而站。

    見到美少年,她一下子目露笑意。

    夏容等侍女等在數(shù)丈外,幫公主放風(fēng)。暮晚搖咳嗽一下,就走向垂柳下。

    言尚靠著樹身,仰頭看著頭頂樹葉縫隙。他似在看著虛空出神,不知又在想什么。

    如松如竹,潔凈無比,端靜安素,連陽光都不忍心打擾。

    暮晚搖卻重重扯一下他的袖子,將他拉得趔趄,差點(diǎn)被她拽倒。

    言尚回頭,看到她出現(xiàn),他目中剛浮起絲絲笑意,暮晚搖就板著臉:“又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算計(jì)什么人,打算做什么壞事呀?”

    言尚輕斥:“又胡說。”

    方才她在樓上時(shí)不理人,而今下來時(shí)她特意來找他,讓他心中生起微微歡喜。又是數(shù)日不見,言尚不覺有些留戀地看她。他想靠近她,但又顧忌著人來人往,不好放肆。

    便只是看。

    而他只是垂眸俯睫,微微含笑看暮晚搖,目中繾綣溫情,便看得暮晚搖心跳砰砰。小公主側(cè)過臉,臉頰被暈染出了一層薄粉色。

    言尚咳嗽。

    暮晚搖瞪來:“又咳嗽!見不得人啊?”

    言尚無奈,抱怨了一句:“殿下怎么又說我?”

    暮晚搖心想:喜歡你,看你好欺負(fù),才總說你呀。

    她面色如常,扯著他袖子就要將他往她身邊扯。她硬是拖拽著言尚躲去了樹后說話,對(duì)他上下其手摸了一通,一疊聲問他戰(zhàn)場好不好玩,他有沒有受傷。

    而看到他頸下一道小口子,暮晚搖就吊著眉,罵楊嗣不知道護(hù)人,罵護(hù)衛(wèi)沒用。

    言尚:“好了好了,一點(diǎn)兒小傷而已。”

    暮晚搖看回來,見他遮掩著衣領(lǐng),將她揉亂的袍子重新理順。她端詳他,看到他低著頭,面容微繃,眼下耳上透紅一片。

    暮晚搖斜目:“你又開始緊張了。”

    言尚嘆氣:“對(duì)不起。”

    暮晚搖抿唇:“不要為這種事道歉。”

    她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想向他依偎過去,卻見他繃著身后退了一步,抬目看她一眼。暮晚搖無言片刻,心里暗惱:遲早在外面辦了他,讓他總這樣!

    暮晚搖憤憤不平,換平時(shí)早就要沉臉罵人了,但是也許是好幾日不見言尚,她心里喜歡,便舍不得罵他矯情。

    暮晚搖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笑問:“你聽到我剛才彈的琴了?”

    言尚點(diǎn)頭。

    他目露一絲向往,輕聲:“我只知道殿下箜篌奏得好,沒想到殿下琴也彈得好。”

    暮晚搖哼笑:“我不光琴彈得好,我唱小曲也好聽。”

    言尚睫毛顫一下,向她望來,眼如清水。

    暮晚搖問:“你會(huì)彈琴么?”

    言尚搖頭,低聲:“我光是讀書就很艱難了,哪有那般精力去學(xué)琴,熏陶情操?”

    暮晚搖便笑盈盈,伸手來拉他手腕。暮晚搖:“那我教你呀?”

    言尚笑一下,溫聲:“好呀。”

    暮晚搖道:“今晚來找我。”

    言尚沒適應(yīng)她這突然轉(zhuǎn)變的話題,愣了一下:“啊?”

    暮晚搖用美目撩他:“教你彈琴啊。”

    言尚:“……教我彈琴,也不急在一時(shí)吧。我今晚約了人……”

    暮晚搖不耐煩:“推掉!”

    言尚好聲好氣:“殿下,這樣不好。已經(jīng)和人有約……”

    她一下子瞪他:“明明是我先和你約好的!要赴約也是先赴我的約!閑雜人等都要靠后。”

    言尚不解:“我何時(shí)和殿下有約了?”

    暮晚搖白他:“我當(dāng)日和你約好,演兵結(jié)束后送你一份大禮,你忘了?今晚必須來找我,我送你大禮。”

    言尚微怔:“……”

    一時(shí)沉默。

    氣氛變得古怪。

    暮晚搖以為他這個(gè)人這么單純,一定沒聽懂。她不放心地走近他一步,晃了晃抓著他的手腕,再次強(qiáng)調(diào):“今晚必須來找我!過期不候!”

    半晌,言尚抬目,輕輕看了她一眼。

    暮晚搖火急火燎中,碰上他這一眼,心中一靜。瞬間明白言尚聽懂了。

    啊……是。他是很聰明的。

    焦躁的氣氛褪去,變得幾分柔媚。暮晚搖也不生氣了,笑吟吟地戳了戳他的手臂:“怎么了?”

    言尚有點(diǎn)尷尬,又有點(diǎn)僵硬,還有許多羞赧。他有時(shí)真恨自己心思太敏,一下子就懂了暮晚搖是什么意思。原來她說的大禮,就是這個(gè)……言尚慢吞吞道:“……必須今晚啊?”

    暮晚搖瞥他:“怎么?言二郎有什么意見?”

    言尚:“……我沒有做好準(zhǔn)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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