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你我世界-《全道門都欠我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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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盡時分。
常伯寧正在玻璃打造的花閣暖室中修理一枝略有枯萎的蘭花,忽聞異響。
他轉(zhuǎn)回頭去,只見一道流光在外叩門,叩一下,在空中繞一圈,宛若蜂蝶遇花,漫不經(jīng)心地想要采上一采。
常伯寧直覺到有可能是誰來信,驚喜萬分,打開門,放了流光入室。
內(nèi)中果真是封如故寄來的信。
信中內(nèi)容言簡意賅,字跡卻已恢復疏狂骨相,一撇一捺,筆筆蘊力,灑脫無窮。
“傍晚時分,古陂鎮(zhèn)東南方十里亭相會。兄攜酒,吾攜吾。”
十里亭,名字風雅,取在朝歌山與風陵山之間,煢煢立于荒原之上,四周荒草蔓生,不遠處有一座圮塌白塔,其上爬滿綠意,和十里亭一般被荒棄此地,無人問津。
此時,亭中雜草塵土被打掃得干干凈凈。
常伯寧到時,封如故已在亭中石桌前端坐。
春末夏初,他一身緋色輕薄長衣,憑風而動,再不必穿厚重衣物,以蔽身寒。
見狀,常伯寧心中一半酸楚,一半寬慰。
而在遙遙地與封如故視線相對時,他心中雜陳滋味,統(tǒng)一化作了一片安寧。
封如故沖他揚了揚手,向來矜持的常伯寧被他感染,也學著他的動作揚了揚手,旋即抬步而去。
方一落座,常伯寧便四下望了一番,贊賞道:“如故勤快了不少,知道自己灑掃了。”
封如故倚在一塵不染的石桌上,托腮笑道:“沒有,我?guī)渚脕淼摹!?
常伯寧一愣,旋即失笑:“哈。”
封如故終究還是懶了太久了。
懶病怠習,乃是天下第一難治的病癥。
好在,過去的他始終不能容忍自己懈怠下去,松弛的身體是演給別人看的,心是繃給自己看的。
如今,他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怠惰,并有能力承受代價。
這樣就很好了。
石桌上繪有棋枰,可惜,桌子坍塌了一小半,不能用來對弈了,只夠放下一只酒壺,一雙杯子。
常伯寧俯身溫酒,打燃小爐,放入白梅枝引火。
封如故不干活,只在旁出一張?zhí)鹱欤骸按藖恚鞠虢o師兄帶些禮物,但想一想,這世上還有比封如故對師兄而言更好的禮物嗎?”
常伯寧眉眼微微彎了起來:“是。如故講得對。”
師兄弟二人兩年多未曾相見,但只是兩三句交談,這兩年的時光罅隙就在無形中抹消盡了。
……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常伯寧執(zhí)著小扇問:“落久去哪里了?”
“我叫他暫離一段時間。”封如故撒嬌,“我要見的是師兄,他在旁邊站著,師兄該不看我了。”
封如故沒有說,桑落久在簡單打掃好十里亭后,便去他設(shè)下的陣眼看守了。
絕不能讓外人看到風陵山主和不世門門主相見。
……許多事情,看似不變,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常伯寧沒有多問,舀熱酒注入杯中:“不世門現(xiàn)在如何?”
“不錯。”封如故道,“出了那件事,他們大多數(shù)人還算信服我。哪怕有些不信服的,也不敢表露在明面上。我在觀察他們。”
“觀察什么?”
“弱點啊。”封如故笑說,“人活于世,總有想要的東西。給得了的,我便給他們,換門內(nèi)一個太平;給不了的……”
他接過酒杯:“……那就努力給。”
常伯寧想,明明是要給人一刀。
行走世間多時,常伯寧早不是那個不涉世事的常伯寧。
他知道天真與仁慈不可解決所有問題,也知道封如故從道門仙君,驟然成為不世門之主,必有人不服。
身處虎穴,絕不輕松,門中事務皆需他整頓處理,否則,他不會這么久都出不了不世門,無法來見自己,親口報一句平安。
但常伯寧選擇閉口不談。
如故既然盼著他天真,那他便做天真的常伯寧吧。
思及此,他取來儲物囊里的茶壺,以茶代酒,斟上一杯:“身上傷愈,可眼睛……?”
“還是看不清楚。不過十年了,早習慣了。”封如故呷一口溫酒,愜意地吁出一口氣來,“風陵如何?”
常伯寧答:“前段時間如晝師叔回山了一趟,本想帶燕師妹出門尋藥,可燕師妹正在處理‘靈犀’中涉及到的諸家道門中事,脫不開身去。”
封如故“嗯”了一聲,飲盡杯中酒。
他想,聽師兄語氣,他怕還是不知唐刀客是韓師哥一事。
希望他永遠不知道吧。
而常伯寧舉起茶杯,飲下一杯。
看來,如故也不知藏匿了面容的韓兢是唐刀客。
希望他永遠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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