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為人守過孝?難道是傅家有長輩膝下無子,讓他去盡孝? “傅家來了不少的人,這些日子都在處理后事。同你就不說這個了,”傅侗文立身,將這話揭過去,“陪三哥出去走走。” 日頭烤曬的時辰,要去哪里? 她看傅侗文興致不錯,不想壞了他的好心情。 他們要走時,去討藥水的人也回來了。 白色的小塑料瓶,沒貼白紙的標簽,是醫院內科自己配的藥。 沈奚扭開瓶蓋,一口飲盡,傅侗文端詳小藥瓶:“身子不舒服就好好調養,不要圖一時的快,喝些猛藥,”他把玻璃瓶拿走,“頭回見你吃藥,收著瓶子,留個念想。” 從沒見過要收藥瓶做留念的:“回去要洗洗的,終歸還是藥。” “這個不必你說,萬安是愛干凈的孩子,只要我拿回去的東西,他都要燒開水燙的。” “嗯……看出來了。” 自她搬回公寓,萬安從早到晚都在打掃房間,連樓梯和墻壁之間的縫隙都會用濕布每日抹一遍。起先沈奚以為是傅侗文毛病多,后來被萬安明里暗里嫌棄自己衣裙洗得不干凈后,發現是這孩子有強迫癥。 傅侗文帶她去了他在上海的一間絲廠。 廠房高敞,粉刷灰白的梁柱當中,成排的繅絲機由東向西有幾十臺。男工頭們都穿著白色的長褂,在繅絲機旁監管著女工勞作。 工廠管事的人,帶他們參觀了三間這樣的廠房,在和傅侗文細數著這月出口生絲的數量,還有和棉紗廠之間的業務往來。沈奚在機器運轉的聲響里,想到當初她和傅侗文從紐約“逃命”,在一間廢棄廠房里用縫紉機的往事。 他對實業的熱情,從一支別在西裝口袋上的鋼筆,一臺廢棄無用的縫紉機,到今日她參觀的這個絲廠,從未減退。 傅侗文是頭一回進廠房,大家沒見過背后大老板,見一個穿著長褲,雙臂襯衫挽著的公子哥,手里握著一把提了字的折扇,在給身邊的一位小姐扇風涼。 廠房里的男人都是把女孩子當是腳下的泥,越有錢,喝過洋墨水的有錢家少爺、大學教授才喜歡把女孩子捧在手心里。大伙平日里沒見過,也無緣接觸到在西餐廳和戲園子流連忘返的公子少爺,不容易見到一對兒活的,可勁兒地瞅。 “三哥……”沈奚還以為是自己熬了多日,面色不佳,引人側目,“他們一直看,我們還是出去吧,別耽誤人家做工了。” 傅侗文一笑,耳語:“自家生意,耽誤得起。” 光天化日,呼出的熱氣都在她耳后了…… 沈奚用手肘頂開他。 穿著白褂的中年男人挺直腰板子,高聲說:“這就是我們絲廠的老板了,大伙叫三爺,三少奶奶。”女工和工頭們馬上停工,紛紛叫著“三爺”、“三少奶奶”。 沈奚局促著,和傅侗文對視。 傅侗文偏愛看她的不適,慷慨地讓管事的按人份發銀元,一人三塊:“說是太太賞的。” “是,三爺,”管事的答應。 廠房悶熱,他們沒多會走到廠房外。 倉庫門前工頭們的孩子在潑水玩,大一點的抱著銅盆的,小一點的孩子們把小手在水盆里掬水,互相潑到對方身上,是玩耍,也是消暑。 傅侗文在和管事的交代公事,沈奚立在幾步遠的地方看小孩子玩。她最大的優點就是做什么都一心一意,連看小孩玩水也不例外。 他揮手,管事的退下。 毫無征兆地,他到她背后去,雙臂環住她的腰。 “熱。”她掙扎。 傅侗文用了力,抱得格外愜意。 手臂壓著手臂,制得她動彈不得。他的脈搏在她的手背上跳動著,沈奚似乎對他的脈很敏感,默默給他計算著心跳頻率。 “帶你來看廠子,是順路的,”他輕聲說,“稍后你陪我去接個人。” “接誰?” 傅侗文笑而不語。 這個人,今日真喜歡賣關子。 可能是因為上回在車站接小五爺的經歷,讓她對“接人”這檔子事有了心理陰影。心里不踏實著,問:“是你家的客人?來吊唁你父親的?” “也是,也不是。” “去哪里接?” “匯中飯店,”他反問她,“當年的萬國禁煙會,你知道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