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沈奚感到他手掌壓著自己的臉頰,拇指一左一右,在眼下頭,拭去了淚珠。 “過年哭不成樣子,也不吉利。”他說。 這樣靜的屋里,呼吸都是大動靜。 沈奚出門匆忙,并沒多顧上自己的發(fā)辮。傅侗文看著她歪七扭八的辮子,給她解開,蓬松的長發(fā)披在肩上,他試圖為她重新編起。試了兩次,都是徒勞,只好放棄。 “還是不行。”他笑。 傅侗文喚進來萬安:“昨日沒聽見爆竹動靜?”沈奚在這兒,萬安不好說是因為他睡著,人家蒔花館的伙計怎么有膽量點爆竹?訥訥地回說:“是有的,爺估計是忘了。” “去拿一些來。”他說。 萬安離去。 沈奚心緒起伏著,看見傅侗文去拿呢子的西裝外套,傅侗文背對著她,從衣架上摘下外套,在手里抖了抖。 “走吧。”他披了上衣,出了屋。 冬日清晨的日光,落在他臉上,幾日沒下榻,陡地吸入冷氣,肺腑清涼,倒讓人清醒了。譚慶項一直在西廂房等著他們,見傅侗文出來了,也撥簾走出。萬安將一盒未拆開的百子響和一大盒三百響遞給傅侗文,喜紅包裝上是壽星公和梅花鹿,還有個穿著肚兜在作揖的小童。 譚慶項曉得他要給爆竹起火,從懷里摸出火柴盒,遞過去他。 “去,給三爺搭把手,萬安不熟這個。”蘇磬吩咐伙計。 伙計上來,行了禮:“三爺?” “我自己來。”他說。 披著衣裳就是為了手臂活動方便。 盒子拆了,挑了三百響,伙計殷勤地掃了屋前雪。 傅侗文躬著身子,頗有耐心地鋪開了爆竹。 傅侗文把一根火柴拿出,半蹲下身子,偏過頭去,仔細將火柴在掌心里劃亮時,多看了沈奚一眼。仿佛這爆竹就是為她送行了,辭舊迎新,不要回首。 最后他收回視線,去起火,霹靂一般的乍響,震得屋檐上的雪都落下來,落了她頭上肩上都是。響連四壁,白煙飛起。 留宿的恩客都被驚醒,不大會全披著衣裳,在女子的攙扶下出來看熱鬧,其中不乏笑著嘲三爺興致好的舊相識。 沈奚站在東廂房的門檻內(nèi),在爆竹起火后,就捂著耳朵,隔著一蓬蓬的白煙和散落下的飛雪,看白煙后的他。傅侗文從蹲下身點爆竹就沒站起來,肩上披著的西裝上衣下擺掃在身后臺階上,沾了雪。日影單薄,檐下飛殘雪,他半蹲在那里,在對著她笑。 這是他在胭脂巷,想為她留的一點念想。 爆竹燃盡,煙霧未散,傅侗文也交給她一封信。 早備好的,本想今日讓譚慶項代自己送沈奚去車站前,交給她。 他把信對折,放到她大衣口袋里:“央央送出去的錢,已經(jīng)到了前線。” 暖意襲來,這是今日唯一的好消息。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