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如何夠?”他說,“年輕人,應酬錢還是要有的。明日來我這里取支票,你嫂子會在。” “眼下真不用。”小五爺還在推辭。 傅侗文面帶三分笑,搖搖頭,意思是讓他不要和自己推辭。 小五爺只得道謝:“每次都麻煩三哥。” “客氣什么。” 兩人又聊了會,再和時局無關。 萬安來催,小五爺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臨到門口,還特意去譚慶項的屋里,仔細問了傅侗文的病情。沈奚送人到垂花門,想寬慰寬慰他,怕說多錯多,只是對他笑:“你三哥要給你的錢,記得來取。” 小五爺答應著,欲言又止:“當年,咱倆有過一面之緣,嫂子還記得嗎?” “記得,在前廳上,”沈奚望他,“大爺和二爺在吵君主立憲和民主共和,你在最后頭的椅子上,和我一樣,不敢吭聲。” 那年,她還小,他更小。 “那年嫂子多大?” “十九。” “嫂子還比我大三歲,”他笑,清秀的像個女孩子,“我那年才十六。” “你今年才剛滿二十?” 小五爺一臉正色:“許多人十幾歲就當兵打仗了。” 大門口暗黃的燈火里,兩個人對著笑。沈奚過去也有個小三歲的弟弟,不過生的沒小五爺這般好看。想來是因為小五爺的母親是朝鮮人,混血的孩子,總會比尋常人好看些,比如他的膚色,就比幾個哥哥要白,眼睛也不是純黑色的。 沈奚帶了滿身的寒氣回到書房,傅侗文還在把玩卵石。 她一個旁觀者都被小五爺的黯然弄得神傷了。大好青年懷揣理想,孤身一人深夜而來,以為傅侗文能為他點一盞指路明燈,卻敗興而歸。 他見她回來,把卵石放回磁盤里,“咕咚”一聲輕響,濺出了水花。 海棠的根枝在盆里養得形似松柏樹,褐綠色的葉片疊著,從中抽出一團團花來。 傅侗文摘了枝條頂端上的花:“這盆栽的海棠,要舍得摘枝條頂端的那朵,才會被迫長出分支,開更多的花。任它自己生長,只會是一根枝條開到底,開不了幾朵。” 這是在說海棠花,還是在一語雙關說小五爺? “你來掐一朵。”他說。 沈奚伸出手,摸到花,舍不得去掐。 他捉了她的手去,合在掌心揉捏著手指骨節,低聲問:“人怎么恍恍惚惚的,在想什么?” “小五爺很傷心,以為你真對家國無心。” “現下他幫不到我,他那樣的性情,也不宜聽到真話,還要自己碰碰壁,歷練一番。”傅侗文解釋。 那個辜幼薇倒沒說錯他。 這人真是假的很。對親弟弟說句實話,也要看是否適宜。 “我說過,回來你會不喜歡三哥的。”他看穿她的小心思。 沈奚輕搖頭:“我只是覺得他可憐。” “他真有抱負,不必有人同行,也不用誰來指路。他若是怕黑怕寂寞,就此止步也好。” 他永遠有自己的一套道理。 她“嗯”了聲。 “只一個‘嗯’?” 還能有什么,沈奚抽回手。 傅侗文上上下下瞧著她,最后,落到她胸前。 沈奚被他瞧得火燒了心,渾身不自在,仿佛一道道的海水,淹過來,一道冷的,一道又是滾燙的。她的臉,在可見的情形下,一點點紅了,從臉頰到耳根,最明顯的就是耳垂,被人揉搓深捻過似的,紅漲漲的。 突然,耳垂被輕捻著。 “還真是燙的,”他稀罕地說,“你自己摸摸看。” 沈奚推掉他的手,他這回倒不動手動腳了,只是笑。 “……笑什么。”她垂眼,悄悄看自己前襟。 衣扣是系好的。 這傻動作,真是可愛。 傅侗文看在眼里,甘之如飴:“多對你笑,你就舍不得離開三哥了。” ***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