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所以他不是病了?是被關起來了?”她追著問。 傅侗善聽到這“關”,從鼻子里輕哼著,仿佛不屑于說傅家的事??伤麑Ω刀蔽慕K究不同,雖摸不透沈奚的來路,可也聽下人們繪聲繪色地說過幾番,約莫是傅侗文自小買來養在煙館里的女孩子,估摸想納作妾,最后不知怎地生了變故,索性給了她一個少奶奶身份,費了力氣送出國。這是前塵往事。 只是沒想到前塵未了,還有后緣。 能千里迢迢去美國把人帶回來,這姑娘,三弟是放在心里了。 沈奚見他不答,慌了神:“二爺你先和我說,他身體有事嗎?” “他病著呢,我也是聽父親說的,”他深嘆,“你先來找我倒是聰明。這樣子,我在天津有個洋房,你先去那里住一段時間?!彼簿瓦@么一間外宅,不是傅侗文,還真舍不得。 從聽到“病著”兩字,她人就恍惚起來,聽到這提議,馬上說:“我要見他。” 傅侗善搖頭。 沈奚曉得,這是在為難人家,可還是低聲懇求:“他若是二爺,沒重病在身,我還能等,可他是什么樣的情況、什么樣的身體,二爺你和我一樣清楚。若我真聽了你的安排去天津,萬一……我連他最后一面都見不到怎么辦?” 傅侗善一只手按在自個膝蓋上,一手搭著桌子,尋思半晌說:“只有一個法子,我帶你回家,見一見父親。你和侗文的關系在傅家早傳開了,如今他病著,我想,父親或許能放你去陪他,”他停頓了,又說,“只是侗文住的地方,這幾個月是只能進不能出,你可要想清楚?!? 沈奚明白,傅侗文如今是被塞進籠子的金絲雀,封了嘴,綁了腳鏈子。 越是如此,她越要見他。 傅侗善見她打定主意,嘆口氣,他人到鏡子前,兩手向后攏了攏短發,看著鏡子里的沈奚:“你若不改主意,這就走吧?!? 他一打簾子,門外頭靜候著人立刻上來,說落了雪。 傅侗善讓他們到胡同口去,叫傅家的汽車進來候著。小蘇三答應了,將帽子遞給傅侗善時,輕聲囑了伙計,去將沈奚的皮箱子提了,送去胡同口。 來時,長江那里是暴雨,到京城就落了雪。 從雨到雪,從南到北,她像是在路上行了數月。 沈奚曉得,自己一邁入傅家大門,就是四少奶奶。 會面對什么,會要說什么,二爺都沒在路上囑咐過,或者說,連傅家的二公子也無法預料,帶她回家,會是何種局面。 二爺帶她進了門,雪愈發大了。有幾個丫鬟從仆役房出來,二爺問:“老爺回來了?!? “回來了,在外書房?!逼渲幸粋€回。 幾個丫鬟見沈奚面善,尋思半晌,似乎記起她這張臉來了。 連她們做丫鬟的也都情不自禁地多瞅了她幾眼。尤其沈奚身上穿得是紐約帶回來的衣裳,對她們來說,并不常見,甚至可以說頭回見,比外頭讀書的六小姐還奇怪。黑呢大衣,長襪,矮跟的皮鞋和寬邊帽,只是沒像洋鬼子一樣燙了頭發,還留有中國人的模樣。 “我說什么你都應著,不要反駁,免得讓我父親起疑心。”傅侗善低聲說。 沈奚謹慎應了,跟他進了外書房。 進了廳堂,正見傅大爺在笑著恭維:“爹您這身官服,還不太合身?!? 屋里的兩個男人聽到動靜,看過來。 沈奚人杵在那兒,認出傅大爺,這位在試著尚書朝服的老人,應該就是傅侗文的父親。當初她嫁過來,傅老爺和夫人以回籍養疴為借口,離開了京城。所以從頭至尾她也只見過幾個姨太太和傅家的小一輩,所以并未打過照面,也沒奉茶喚過一句父親。 “這是……四弟妹?”傅大爺認出她,對傅老爺笑說,“我和父親提過的,三弟自小養著的女孩子。” 又是一樁不成體統的事。 傅老爺蹙眉,揮手,讓下人端著官服下去,人坐下來。 身邊的丫鬟端著個小茶盤,候著。 “你也下去?!备道蠣斦f。 丫鬟行禮,離開。 一時,屋里只剩下了傅老爺,兩個兄弟,還有她。 “侗善,你來說?!备道蠣敳粏柹蜣?,而去看傅侗善。當初傅侗文辦了這荒唐事,也沒征求父親允許,后來又倉促將人送去留洋,傅老爺回京聽了訓了幾句后,并沒多計較。 一是三兒子荒唐慣了,二是人都送走了,也再無瓜葛。由此作罷。 傅侗善將來龍去脈渲染了幾分,講給傅老爺聽。 傅侗文和沈奚之間的故事,有養在花煙館六年的底子在,其實不必夸大,就足以她的身份變得曖昧?!叭懿欢?,不體諒父親,被關個幾年也應該,”傅侗善恭順地說,“只是他整日在那院子里,無人陪著也可憐?!?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