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餐盤上來,是羊排。 她剛還想著要將土豆分給他一些的,平日都是吃不完,和他分食。 沈奚一手刀,一手叉,空比個架勢,忘了要去如何做。 “太太,是要胡椒粉嗎?還是,食物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服務生謹慎詢問。 沈奚搖頭,默然了一會,帶著鼻音說:“不,是我想起了我的病人,你們的食物很好。” 她低頭,吃一會,停一會。 她設想,自己和傅侗文對調(diào)身份,昨夜她要是那樣子,他掉頭走了,自己應該會哭。換位來看,她不會那么講道理。 一份豐盛的沙拉,被放到手邊。她沒點過。 “先生說,你一個通宵都沒有休息,需要這個。”服務生笑著說,留下一張信紙,摺好的。他那張臉上的神情只差直接說:誰說中國人不懂羅曼蒂克,你看,做的多好。 昨夜浮在眼前。 沈奚用手肘壓在信紙一角,揭開,字洋洋灑灑的,不就著格子來,竟寫了半張紙。 央央, 給你講個《伊索寓言》里的故事:普羅米修斯創(chuàng)造了人,又在他們每個人脖子上掛了兩只口袋,一只裝別人的缺點,另一只裝自己的。他把那只裝別人缺點的口袋掛在胸前,另一只放到背后。人們總能很快看到別人的缺點,卻忽視了自己的。 抱歉,讓你看到我背后的口袋。這個有很多缺點的男人,他迫不及待,他想把背后東西都藏好,而忘了照顧你的心情。希望你的病人渡過難關(guān)。當然,房里也有一個病人在等著你。 侗文。 原來他也能寫出長信。 仿佛人在身旁,坐得很近。 突然地,服務生推開了窗,薄紗的窗簾一下子就被風吸了出去。他對沈奚笑笑,又說這也還是先生交待的。玻璃有點反光,恰好照到她眼睛上,她避開來,像忽然找到了胃口。 沙拉吃個干凈,擦擦嘴,扔下桌布,腳步匆匆離去。 先要去看病人,然后是他。 病人的房間里,只有仁濟的兩個醫(yī)生在。 沈奚進去時,英國人在說去年耶穌誕節(jié)戰(zhàn)線上的那場球賽,他也去了前線,說著就摸出個銅煙盒,上頭有浮雕,打開來是整排香煙和一張公主的照片,是王室給每一個前線士兵的耶穌誕節(jié)禮物。沈奚湊著看了兩眼,那人便要送給她,弄得她很窘。 英國人見沈奚不肯收,又摸出個同樣的來,告訴她,這東西他收了三個,送給沈奚也是留個紀念:“你去仁濟,用這個做名片給我。” 沈奚笑,這人還真是執(zhí)著,反復提到的都是仁濟。就這樣,她再回頭等艙時,手上多了個英國戰(zhàn)場的紀念品。 頭等艙那層,只有譚慶項突兀地坐在走廊里。他手指夾了個紙煙,在一口口抽著,動作很急,看得出很焦躁。沈奚走近,他停下,兩人對視。 沈奚指走廊盡頭的窗。 譚慶項猜到她是想單獨談。于是將椅子抵上門,跟她去了那頭。 譚慶項見到她手里握著的香煙盒,笑著說:“借我看一看。” 這一開口,算是他先和解。 沈奚本想道歉的話也被他堵在了喉嚨口,譚先生還是個老實人,容不得女孩子先低頭。 她將那個銅煙盒遞給譚慶項:“英國戰(zhàn)場的紀念品。” 銅煙盒打開,譚慶項看到公主照片,笑著端詳了會兒:“并不怎么美。” “可這是公主。” “我們中國人不太信血統(tǒng),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笑一笑,合上,還給她,“英國人倒是真的,見到公主王子都會熱淚盈眶。” 略微停了會,譚慶項切入正題:“他這病,不發(fā)還好,發(fā)了就要及時處理,是真的會死。就連我的教授也沒有能醫(yī)治的法子,他已經(jīng)站在了心臟學的頂端。” 一個死字,直白露骨。 “我以后每天都給他檢查。”她發(fā)誓。 “在船上你多受累,算是讓我輕松兩天,談談戀愛,”譚醫(yī)生佯裝控訴,“跟著她,我連談戀愛的事業(yè)都荒廢了。” “你為什么會愿意做他的私人醫(yī)生?”沈奚好奇。 一個美英留學過的醫(yī)學博士,大可以做研究,就算熱愛自己的祖國,歸國了,也能像那兩個仁濟的醫(yī)生,在最好的醫(yī)院任職。私人醫(yī)生更像是資本的奴隸。 譚慶項不屑:“你以為我樂意?” “……我看你挺樂意的。”沈奚坦白。 他笑起來:“跟著他呢,不是因為他是個富家少爺,而是有相同的理想和抱負,最主要的是他有能力和傅家的資本,比一個普通人能做的多太多。值得我犧牲自己的志向。” 譚慶項又給她講了一個朋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