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昭昭抱著他,在拳臺上站了足足半個小時。 沈衍讓所有人都走了,自己留下來陪著他們。到深夜,沈衍幫他用熱毛巾擦干凈,頭發(fā)和雙腳也用熱水仔細(xì)沖過了,全上了藥。沈衍臨走前,在屏風(fēng)外低聲問她:“這兩天他都在吃止疼片,你知道嗎?” 原來那是止疼片:“是哪里疼?” “說是頭疼,”沈衍拍拍她的肩,“我在外邊,有事叫。” 昭昭略定了定心,繞到屏風(fēng)后。 估計是沈衍想讓他能睡一會兒,或是怕刺激他的情緒,連燈都沒給他開,在一旁點了最暗的、那種蒙在磨砂玻璃杯內(nèi)的蠟燭。他應(yīng)該是清醒多了,和上回她來時一樣,托著頭保持著一個靜止的姿勢。上一回不覺得,今夜在燭下,他的影子被拔高到墻壁上,給她一種走入時光洪流中的錯覺。 尤其這里有木雕的屏風(fēng),有香爐,還有燒著的水,在沈策身前冒著淡淡的白霧。 “燒水,是想要喝茶嗎?”昭昭盡量放輕聲,“我?guī)湍闩荩俊? 昭昭到他身邊坐下,沈策像習(xí)慣性地將手臂抬了,昭昭鉆到他懷里。 “想我陪著你說話,還是這么呆著?”她想陪著他,也知道他需要自己。 “我可能……”他低聲說,“陪你說不了幾句話。” 聲音很平穩(wěn),昭昭更安了心:“那沒事,反正也晚了。” 沈策在半黑暗里,摟著唯一能感受到的活物,就是昭昭。 他不能告訴她,你看我們眼前,橫著斜著,散落的,全是人。他手指其實在顫抖,腿也邁不動。你看這里的這個,十四歲。那里的,白發(fā)老兵,也許是把自己賣了一貫錢給孫兒吃幾天飽飯,才被送來這修羅戰(zhàn)場…… 沈策終于明白,為什么照顧自己的老僧曾講過:為將者,不可妄記前塵。 過去的將軍需要守護疆土和族人,需要守護同袍,需要在戰(zhàn)場上讓自己活下去,不是敵死就是我亡。現(xiàn)在這些殺敵的理由全沒了。 可刺穿胸膛,割喉,砍頭……全部的手感,觸感,嗅覺都回來了。 一切都是真實的,鮮活的,剛發(fā)生的。 …… 沈策看著自己濕漉漉的手心,那上邊有液體,灰黃色的,滿手都是。手一動會往下淌,那是血。 他也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會不見紅。 不管戴上矯正眼鏡,還是拿下,都見不到別人描述的那種驚艷。醫(yī)生甚至說過他這一種色盲就是精神障礙,完全無解。 這是老天的慈悲意。對于一個被現(xiàn)代文明洗禮了二十多年的正常人來說,如果能見到今晚的一切原貌,恐怕早就瘋了。 突如其來的割喉手感,再次擊中他,迎面的熱血都淋在他臉上。 昭昭感覺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顫了下。 “手疼嗎?”她想拉過來他的手,看看是不是有傷口。 沈策忽然抽走手,不想讓她碰。他沉默著,揉搓著那幾根手指,像上邊有什么粘膩的東西。昭昭還想去看他的手,他再次躲開:“口有些渴。” 昭昭拆了一小袋茶葉,倒到深褐色的小紫砂壺里,將茶葉涮過一回,倒入盛廢水的木桶。再添水,給他倒了杯,遞過來。 他沒動。 昭昭對杯口吹了吹,壓到他的唇邊,眼見他一口飲盡,她著急了:“還燙呢。” 沈策將茶杯拿走。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