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后宮佳麗心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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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心中還是隱隱激切,想知道謝令鳶是怎么查的,想知道哥哥究竟如何了。
謝令鳶慈祥地微笑:“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查明的嗎?”
蘇祈恩閉上眼睛,耳朵卻豎了起來,心里也對謝令鳶刮目相看。
“因為,我遇到了……”謝令鳶忽然卡頓,不講了:“算了,反正你也不感興趣,都不看我一眼。
我有點口渴,先喝口茶。”
“……”蘇祈恩簡直想咒她被茶沫嗆死算了!他心中天人交戰了一會兒,恨恨地睜開眼。
對面的謝令鳶美滋滋,見他睜了眼,慈祥地微笑道:“繼續講,我遇到了你父親從前的部將。
你還記得楊犒嗎?”
聽到這個名字,蘇祈恩一怔,他瞳孔驟縮,心跳失了一拍。
當然記得,這個人是……讓他被深淵吞沒的伊始。
——
七歲被西魏人俘虜后,他在胡人軍中當了三年軍奴,后來軍中缺餉,要賣些奴隸,他以半個月的口糧賄賂了管事,自己嚼雪和氈毛充饑,才得以輾轉賣回中原。
終于重回故土,他懷揣著近鄉情怯的激動忐忑,想方設法找到附近的衙門。
他記得父親臨終一別前,匆匆對兄弟倆留了個名單,名單上的幾人有通敵之嫌,囑咐兄弟倆若得救,就想辦法通告并州軍府。
彼時他又黑又臟,衣著襤褸,衙門差吏早已不認得他,聽說他有天大的事要見上官,差點沒把他打出去,他苦苦懇求,才終于跪到了衙門堂里。
那官員威風凜凜地進來了,他抬起頭仰視,下一刻如墜冰窟。
他看到了父親名單上的人——
楊犒。
那人居高臨下,倨傲問道,聽說你有大事要稟?
那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血液被抽空了,這堂口這樣逼仄,這衙門比西魏的冬天還冷。
他說不出話來,生怕對方起疑,趕緊裝瘋賣傻,在地上撒潑打起滾來。
楊犒當然認不得長大后的他,以為是來搗亂的瘋子,手一揮叫人把他打了出去。
他站在街上茫然無措,四周盡是往來的漠然的人。
他記得小時候自己上街,認識他的百姓見了他,都會來逗弄哄哄他,商販爭相給他喂點零嘴。
可能最是無情的也是人吧,如今沒有人會將目光再放在他身上了。
站了許久,他眼眶泛熱,忽然想起可以去找韋不宣,把父親的名單交給那人。
那人既然有一腔正義收復城池,也一定能查清名單之事,為父親沉冤!
對了,他還要感謝那人收復朔方城的義舉……他眼睛重新亮起了光。
——什么?
你問韋不宣?
你不知道嗎,他死了!
被他打聽消息的人搖頭,說,整個云中韋氏,因通敵叛國,府上男丁全部被腰斬棄市。
蘇榮識呆呆站在原地,仿佛天都塌了,他又開始喘不動氣。
四周比那衙門還逼仄,還陰冷,他抱緊了身子,抖抖索索地問——那人怎么可能通敵呢?
他可是救了并州啊!
——誰知道呢,京中說整個奉國公府上都通敵,依我看,軍事重鎮都不是好地方,你看蘇廷楷啊,也是通敵……
天漸漸黑了下來,街上人也少了。
寒冷和饑餓一起壓迫而來,他卻仿佛摒棄了肉體的痛苦,拖著行尸走肉的身子,一邊走,一邊質疑。
質疑自己的活著,質疑這個世界,質疑路邊的石頭,質疑野草和瓦片。
他看到的白究竟是不是白,他看到的黑究竟是不是黑?
這些存在究竟該不該存在,世間的景象有什么意義?
曾經還抱了去長安伸冤的心思,如今連這樣的念頭也沒有了。
可想想卻又不甘。
真是非常意難平。
他也不知道這不甘究竟是什么。
后來被人牙子挑到陳留王府,受蕭嗣運賞識,讓他潛入宮中為探。
他猶豫,想起與陳留王共同銘刻的仇恨,想他自己孑然一身,身為奴籍子孫也就世代為奴,還不如進宮謀大事。
真是奇怪,他小時候眾星捧月,過得是人上人的日子,可不知何時起,也麻木了。
——
他依然沒有出聲,可是掌心卻熱了。
那熱意從胸腔里迸發,在周身游走,沖得喉頭發疼。
天理昭昭,惡人終于顯形了。
“楊犒是現任兵部尚書高邈的學生,當年是他受高邈、長寧伯等人指使,暗通西魏,嫁禍于你父親。
眼下,他已經在大理寺受審,”謝令鳶說話輕和,似有安撫之意:“案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不會讓無辜之人平白擔了罪責。”
聽到這里,蘇祈恩終于是放心了。
蘇宋兩家世交,有宋靜慈在,他相信謝令鳶不會騙自己。
他還想聽哥哥的音信。
可德妃似乎忘了這一茬,端坐一旁又喝起了茶。
蘇祈恩幽幽看了她半晌:“……”
迫不得已,他硬邦邦開口問道:“你們把蘇宏識抓起來了嗎?”
反正他沒承認蘇宏識是他哥哥,他只是問問罷了。
“你當朝廷太霸道了吧。”
謝令鳶搖了搖頭:“不但沒抓,白婉儀去了并州后,還抽空照顧,給他送個飯。”
見蘇祈恩茫然不明,她解釋:“你哥哥后來被季老先生收養,可是他在戰亂中受了過度驚嚇,神智有些不清了。
季老先生在延祚六年時去世,臨終前托付街坊四鄰代為照顧你哥哥。
哦,白婉儀活著,還要謝你惻隱,幫她收了尸,也算是報答你吧。”
蘇祈恩心下重重一沉,方才的驚喜被這忽如其來的噩耗又冷卻。
悲喜交纏,他壓住喉頭低低的嗚咽。
“那,他……好么。”
他聲音里有著自己也未察覺的顫抖。
宋靜慈輕嘆口氣,走到他面前。
二人相視,她望入他眼:“那,你還好么?”
這些年,從入宮伊始,他暗中幫著她,御宴虎豹之案搜宮時,在陛下面前維護她。
可她不知道他的存在,這么多年,沒有問過他好不好。
蘇祈恩閉了閉眼睛,忍下眼中鼻中還有胸腔的酸澀。
自景祐九年落難后,第一次有人關心他,問一聲你可還好。
那些無人知曉的苦澀委屈,已積累了多少年無人問津。
“不好。”
他唇角彎了彎,卻只有苦澀之意。
實在是難以撫平創痛的這些年,他想傾訴。
“入宮起初是雜役,受人克扣,連飯都吃不上。
還曾一度淪落到,跟一條瘸了腿的狗搶食。”
連狗都似乎覺得他可憐,后來偷了什么吃的,甚至分他一點。
一來二去,人和狗也生了些感情,宮里有貴人被沖撞,吩咐殺狗,那狗被追著打,他幫它逃命,轉頭宮人問他見沒見過,他撒謊說沒有。
就聽那人感嘆說,這狗跟人一樣,都得看主子的命。
主子倒了,他們又算什么?
你知道它以前是誰的狗嗎?
先二皇子憫王的。
憫王被燒死了,先貴妃也死了,這傻狗還想等著人回來不肯走,你說留它做什么?
他心想,可是比起人來,還是狗好多了。
獸性是坦承的,要搶就搶,可是對你好的時候,又是真的好。
不過后來再沒見到那同命相憐的狗了,最后一次是夜里聽到窗外有動靜,打開窗子看到窗臺上放了點吃的,還有些血跡,以后就再沒見過。
他覺得他們命運相似,都是天涯淪落,總希望它不要等二皇子回來了,逃出宮好好終老余生吧。
“這樣啊……”宋靜慈聞言,眼神黯了黯:“熬了多久?
后來……后來呢?”
后來,他越發長開了,沾貌美的光,貴人總是喜歡模樣好看的,像他這般出挑的人格外受器重。
“陳留王暗中幫了一把,我被送去內書監讀書。”
蘇祈恩說著,想起內書監教讀書的那個四十來歲的清瘦宦官,那人經常說,當年掌教的是宋先生,你們若讀書明理,得貴人賞識,興許也能像宋先生那樣榮光。
宮里能得“先生”這樣稱呼的,也只有宋逸修,他見過那人,如修竹青松,光風霽月卻又端方內斂,上人之姿。
據說也是高門出身,從小就有不少家族盯著議親攀親。
內書監的小黃門們喜歡議論他,常說龍生龍鳳生鳳,你們看他家門不幸,受那樣折辱,還不是走到今天這樣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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