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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日上三竿，濃霧卻依然沒有散去，西魏軍已經(jīng)抵不住了，這大霧不屈不撓的程度，這紅眼病砥礪前行的氣勢，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經(jīng)驗常識和心理承受能力，軍中唯有下令，火速鳴金收兵，退回了城內(nèi)。

    且由于晉軍紅眼病發(fā)作，氣勢如虹，西魏退兵時很是慘痛，可謂壯士斷腕，主將阿木黑下令，留了幾百人截殺晉軍，才有暇關(guān)上了高闕塞的石門。

    數(shù)千斤的大石門，嚴(yán)絲合縫地關(guān)攏。

    屠眉正被十來個人堵截，好不容易殺光了他們，卻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城門在她面前合攏，發(fā)出沉重的悶響。

    她想起蕭懷瑾出發(fā)前交待她的奪城任務(wù)，首次出戰(zhàn)就失利，氣得拔刀在門外亂砍，火花亂石飛濺，卻無濟(jì)于事。

    城門關(guān)攏后，城頭上的西魏人又用箭雨招呼了幾撥，將晉軍驅(qū)趕到箭的射程外，高闕塞又被籠罩在那片神秘的霧靄中。

    謝令鳶用星力作弊，已經(jīng)精疲力盡，趴在馬上舉目四望，哀嘆地想，冬天到了，我國的霧霾已經(jīng)連時空都擋不住了嗎？

    自惠帝一朝后，晉軍在與西魏的交戰(zhàn)中就時常落于下風(fēng)，如今天這樣的單方面壓倒性狂毆，可謂是前所未有，因此，方才西魏兵急撤，晉軍猶然不盡興，罵西魏人奸詐，見情況不妙就當(dāng)了縮頭烏龜。

    甚至試了很多方法，想要把西魏人激出城來。

    譬如此刻，晉兵成群結(jié)隊，在高闕城下喊仗，辱罵西魏的主帥，“你們鮮卑賤胡養(yǎng)了這么多馬，拓跋烏的老娘挨個伺候，是不是要累死了？”

    各種下流話云云。

    西魏人大怒，也在城頭上叫罵，以眼還眼，“安定伯的老婆給咱們的勇士們洗腳！”

    “洗什么腳啊，你個傻的，是洗吊！”

    “你們何太后跟太監(jiān)玩，生了個賤種叫蕭懷瑾”……

    一方仰著脖子，一方抻著腦袋，用各種富有想象力的葷話，侮辱對方主帥甚至國君的女性親戚，發(fā)泄著戰(zhàn)場上的焦慮和仇恨。

    忽聽一聲清亮的聲音呵斥道：“你們宣本事了，器大活好就沖著對面上啊，罵娘和妻女算什么能耐！”

    謝令鳶正跟在蕭懷瑾身后巡視，一聲令下，全軍安靜如雞。

    她受職參軍，方才又在戰(zhàn)場上徒手撕馬尾，成了無數(shù)士兵和……馬的噩夢，令多少人心底打怵。

    她出聲喝止，別說罵娘的士兵，馬都不敢叫一聲，夾緊馬尾，乖乖聽訓(xùn)。

    晉軍不敢反駁，雖然確實覺得侮辱別人的女性親戚很有快感。

    城頭上西魏人也愣了片刻，回神發(fā)現(xiàn)說話的是晉軍官員，便又開始向著晉軍大罵，從老娘到妻女到姐妹，各種下流葷話說得亢奮不已。

    可把晉軍氣炸，卻又礙于謝參軍的淫威，不知如何懟回去。

    謝令鳶見他們憋屈的模樣，睇過去鄙夷的一眼，“離了罵女人就不會罵了？”

    晉軍頓如醍醐灌頂，一拍腦袋，從善如流地罵起了罪魁禍?zhǔn)淄匕蠟酰澳銈冋旌按蚝皻ⅲ匕蠟醮髱浽趺床宦赌槹。俊?

    “嗨，肯定是鮮卑雜胡養(yǎng)了這么多馬，拓跋烏挨個伺候，累得癱在床上了唄。”

    西魏人怒而回敬：“你們雜種皇帝不也像個烏龜一樣縮在長安！”

    “昨日長安發(fā)大水，沖斷皇帝三條腿！”

    “哈，那蕭家不是要斷子絕孫了……”

    蕭懷瑾一片漠然，專心地巡視戰(zhàn)場，任西魏人在城頭上變換花樣羞辱自己，污言穢語全都鉆入耳中。

    所謂嘴賤討打，可戰(zhàn)場上敵人嘴再賤也不能意氣用事。

    為將為帥者，忍辱負(fù)重是基本的，要是連隱忍的心性都沒有，因幾句挑釁而怒發(fā)沖冠，那也不配領(lǐng)兵。

    想來拓跋烏也是聽多了罵陣很淡定的，盡管晉軍還甩出了紅肚兜，說這是拓跋烏的情，也不見拓跋烏下令開城門出來殺敵。

    可西魏人閉門不出，急的是晉軍。

    除非一舉奪城，否則攻城的成本往往比守城大太多。

    晉軍越發(fā)焦躁，清理戰(zhàn)場的時候，甚至要往西魏士兵的尸體上補(bǔ)幾刀泄憤，好激怒城頭上的西魏人。

    雙方不屈不撓地罵到了中午。

    謝令鳶的星力早已經(jīng)過了時效。

    迷霧依舊，使得一切撲朔迷離，這場城頭之戰(zhàn)，再打也沒了什么優(yōu)勢。

    晉軍已經(jīng)清理完了戰(zhàn)場，回來將狀況報了柳不辭。

    晉軍死傷共七百余人，多是幾撥箭雨沒招架得住，西魏軍則是死傷千余人，泰半是傷員。

    蕭懷瑾聽得心中凝重，地緣劣勢就是如此，守軍幾撥箭雨，這邊就要損傷一大片。

    他得趁著霧還沒散，想辦法找回些優(yōu)勢才行。

    他下令先后撤到城頭射程外，在坡堤后扎了營，前面是一道壕塹，以防西魏人偷襲。

    負(fù)責(zé)清場的校尉猶豫了一下問道：“那些俘虜?shù)碾s種，要怎么收拾？”

    軍中的慣例，要么坑殺，要么留著當(dāng)軍奴，饑荒的時候甚至干脆吃了。

    不同的將領(lǐng)有不同的作風(fēng)，安定伯一般是叫殺了，柳大將軍則有他的辦法，所以要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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