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后宮佳麗心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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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懷瑾躺在竹架上,傷口被敷了藥,喝了一碗熱姜湯,吃了一個雞蛋——往日他在宮里只吃蛋白綴糖做的點心,而這里的雞蛋只供給重傷者,以至于他竟然小口小口舍不得吃完。
他身骨底子好,兼之年輕,吃過熱食睡了一覺,再醒來時是下午,精神已經好了很多。
他動了動右手,扯得傷口疼,這時屋外傳來整齊有力的腳步聲,門簾被挑開,昭武校尉李巖邁了進來。
他往日對柳不辭也談不上喜歡,因為察覺到柳不辭并不將他放在眼里。
他以為是柳不辭身為流民帥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習性使然,內心嗤之。
但這次守城戰,倒真是要另眼相看三分。
所以也難得和顏悅色問候了幾句,又遞了個消息:“張副尉戰死,林將軍說你守城有功,擢升你為宣節副尉。
升官了,怎么樣?”
這升遷速度,可謂是拍馬都趕不上,一下子躍了幾級,成了八品武官。
他滿以為柳不辭要喜形于色了,畢竟士兵們最樸實的愿望,無非是少打仗,多掙錢,混個小官。
可柳不辭反應十分淡然:“好。”
林將軍,蕭懷瑾記得似乎是安定伯隨身的郎將,提成懷化郎,五品。
這武職擱在大朝會時文武百官覲見,懷化郎連含元殿的主殿都進不去,只能站在外面的臺階下,踮著腳看看天子的身影。
然而如今,倒變成了蕭懷瑾踮著腳,也看不見忙里忙外的懷化郎。
這挺荒誕滑稽,所以他神色有那么兩分自嘲。
昭武校尉:“……”
校尉黯然離去。
離開前吩咐蕭懷瑾好生修養,營里派了專門后勤的士兵來照顧他。
校尉走后,蕭懷瑾憶起了張副尉,印象里那人也是看他不太順眼的。
倒沒有覺得十分悲痛,畢竟不熟悉,只是有點嘆惋。
想起張副尉怨氣沖天地說,延祚四年西魏打進來時,他連孩子出生都沒法回去看一眼,往這一戍邊就是六七年。
可如今死了,撫恤金也就那么兩個子兒,孤兒寡母的日后難過的很。
想起張副尉有次喝醉了跟他說,他們守一個小城,明明都他媽守了半個月了,而且能守得住,上層卻下了命令,要他們撤軍,放棄那座城。
他醉眼朦朧地問,為什么好端端要讓出去?
那些守城兄弟不是白白死了?
那時蕭懷瑾聽了默然不語,他知道高層考慮的是戰略布局、軍中派系、朝堂黨爭,以此決定有些城池要讓出去,有些城池寸土必爭。
往常他高高在上時,朝中商量戰略布局,將那些士兵們看成數字,死幾萬人,那是戰略。
包括他帶流民軍偷襲西魏王子,也是拿人數在拼的。
而今他經歷了最底層戰爭,刻骨明白了,那戰略數字中,少的每一個數,就有可能就是自己。
派系斗爭在軍中一樣隨處可見,這個派系依附這個世家,士兵吃的好穿的厚;那個派系的軍餉撥的慢……我讓你先打頭陣,你讓我去斷后……最終感受冷暖饑飽乃至生死的還是底層士兵。
但和士兵們——這些連自己溫飽乃至生死都無法選擇的人——在一起呆久了,蕭懷瑾發現,不同于自己在宮里時刻的絕望,這些過得更苦的士兵們,卻從來不絕望。
最多是很看不起那些高高在上所謂的勛貴罷了。
這真讓他心中五味雜陳。
他發呆了半晌,前來照料他的后勤兵來了,手里端了個陶盆,盆里裝了饃和熱菜。
蕭懷瑾覺得他似乎眼熟,那人也怔了一下:“是你啊。”
他將裝菜的盆子放下,改了口:“大人怎么稱呼?”
正是蕭懷瑾在昏厥時,扇他巴掌將他從瀕死中拉回來的那個老兵。
這算得上救命之恩了,蕭懷瑾無所謂道:“叫我……小柳吧,不必稱呼什么大人的,又不是什么正經官。”
才八品,手下也就百十個人。
他才看不上。
“那您可以叫我老邱。”
那人靦腆地笑了笑,看起來五十多歲的年紀,腿腳略有點蹣跚,卻閑不住,去火盆生了生火,望著窗外嘆道:“還好昨晚是守住了,不然這城里又要遭殃。”
蕭懷瑾嗯了聲:“他們失了先機,幸好城門關的及時。
否則真守不住。”
想起了那兩個拼死關城門的昔日戰友,又沉默了。
“可不是,奪城是那么容易奪的嗎?”
老邱舉著撥火棍笑了笑,蕭懷瑾仿佛看到他的臉上有點自豪:“這么多年,我也就只見過一個人奪下來了。”
蕭懷瑾一怔,一個名字在內心呼之欲出。
他忽然心中一脹,眼眶熱熱的。
奪城作為攻城戰術,并不少見。
搶下來了,便是以最小的代價得到了據點;可稍有不慎,等于是派人去送死。
但中原城池難克,所以盡管搶城風險極大,卻還是首選。
眼前這人卻說,活了那么多年,只見過一個人搶下來了。
他聲音有自己不覺的顫抖:“是誰?”
“韋不宣哪!后來那些西魏人也不是沒效仿他,結果沒一次搶贏的。”
老邱的撥火棍在火盆上敲了兩下,炭星飛舞:“有的戰法,也不是誰都能學的,換了別人用都不對味。”
蕭懷瑾低下了頭,看著自己包扎的手掌。
其實他這一路,也是有意識學了韋不宣的打法,從世家手里搶來糧,聚起人。
而今老邱卻說,有的人,不是誰都能學的。
他不禁想,要是當初,帶流民偷襲西魏王子的人是韋不宣,西魏王子是不是已經被殺掉了?
這念頭如積雪球,越滾越大。
“西魏人道他是蠻勇,但他可不是。
他搶城前至少盤算了半個月。
什么時候換班、每個城門多少人、管門的是什么脾性……他都知道。
那西魏人酗酒,他就挑在下午的時候搶城——”老邱炫耀似地看了看蕭懷瑾,仿佛做這英明神武之事的人是他自己:“猜得到為什么嗎?”
蕭懷瑾搖了搖頭,像個沉重的茄子。
他想不到,這讓他覺得挫敗。
虧他帶流民軍奔赴北關時還幻想過超越那人,可這一路走到如今,才發現他無法企及,超越不了。
又覺得悔恨,恨自己怎么不早點長大,能在那人活著時見其一面。
那種英雄相惜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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