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后宮佳麗心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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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你也別再說了。
你我身為陛下的妃妾,自然是該為他守節的。”
謝令鳶反問道:“可陛下為你我守身如玉了么?”
何貴妃覺得這人怎么就抬杠呢?
她很努力也總是跟不上德妃奇怪的想法:“這能一樣么?
他是我們的夫君,他乃天子!家中從小要教你女戒女德,我看你沒一點正形,全給忘了。”
她有點輕微的責備,謝令鳶溫柔地笑了笑:“你不覺得這些戒律很奇怪么,你看你被山匪俘上山,到頭來卻要擔心名聲受損,但這分明不是你的錯。”
何韻致一窒,沒有再反駁,卻當然不忿。
——沒錯,她被屠眉搶上山,被屠眉要挾性命,是她的過錯么?
怎么所有人都在猜忌她?
怎么沒人去打罵屠眉呢?
她為什么會害怕家里拋棄她,會想要殺人滅口?
謝令鳶動身往回走,午后的陽光熾烈,她微瞇起眼,看見海東青在天空盤旋覓食:“你說,你養鸚鵡,陛下養虎豹,你們是為了什么?
若它們飛走逃跑會怎樣?”
何貴妃想到了自己那該死的鸚鵡,天天念著“皇后是個賤人”,現在也沒有皇后給它罵了,竟一時還起了些懷念心思。
“自然是用以取悅的,怎能放出籠子呢?
你瞧那日陛下生辰宴,它們沒被關好,鬧出天大的禍端。”
謝令鳶點點頭:“一旦它們跑出來,要么遠走高飛,要么威脅主人。”
落葉被踩得沙沙作響,何韻致跟上了她,并肩而行。
“沒錯,所以才要將它們的獠牙拔掉,將他們的利爪剪斷,讓它們失去反抗之力,如此才能放心豢養,才不會威脅到飼主。
陛下偏不肯這般做,難怪被太后責怨。”
謝令鳶偏頭看她,微微一笑:“那你不覺得,你我……天下女子,都不過是被豢養的動物,剪斷翅爪取悅于人么?”
何貴妃的步子一頓,她覺得耳邊轟鳴,眼前如同炸開了一團白色的煙花,霧蒙蒙地看不清世界。
良久,她緩緩地轉身,各種話到了嘴邊,唇張開又合上。
她往前走了幾步,終于才揀了一句:“我……謝令鳶,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我只當沒聽到了。
但不能對別人講,更不能回宮里說。”
謝令鳶并不為她的態度有什么,與聰明人說話總是很輕松的,你在她心間種一棵樹,她就會自己澆灌成密林。
她點點頭,向何貴妃一笑:“好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她說完,步履輕盈地往涼棚走去,何貴妃走的慢了下來,落在她之后,卻因為這句話,覺得心里有點微甜。
有個流民奇怪地瞥她一眼,何韻致瞪他,旋即摸了摸臉,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傻笑……不不,是微笑。
何貴妃放下手,板起雍容高華的面孔,眼角余光又看到酈清悟的背影,不禁蹙了蹙眉。
謝令鳶在宮里當德妃當得好好的,卻為了這個男人,寧愿放棄榮華。
所以她看向酈清悟的心情,難免帶了絲微妙。
眾人早在涼棚里等久了,如今修整過后,再動身時已是過晌。
她們繼續向著柳不辭的蹤跡趕路。
——
過晌的日頭似乎昏昏,西關口外的戰場上,塵埃彌漫。
叱羅托帶領一萬八千精銳騎兵,與安定伯帶領的晉軍交鋒了。
十一王子拓跋袞悶悶不樂地等在十里外的營地后方,相當于掛帥坐鎮——不是他不想上陣,而是先前在騰格大漠遭遇晉軍時,他受了重傷。
這是件十分羞恥的事,所以他怎樣也不肯回王都,堅持要留在軍中。
——
從他這里遠眺戰場,幾乎看不到什么,只看得到天際隱隱有一片昏黃。
十幾個斥候騎著快馬,來回奔波于前線與大營,向他喊軍情,他聽的眉頭伸展,嘴角松弛下來,神色從凝重逐漸平靜。
叱羅托將軍是他舅舅,帶了七千重騎兵從正面沖撞晉軍,兩路輕騎兵從側翼包抄,果然一如往常,晉軍的兵陣很難抵擋,都被叱羅托的重騎兵沖散了,合了幾次都沒能找回來主陣,被殺得措手不及。
而安定伯反應很快,馬上命令晉軍擊鼓換陣,然而已經被西魏搶了先機。
叱羅托手下的副將也是手氣好,一陣亂箭射過去,居然射中了安定伯的右肩!
“哈,真是痛快!要不是他,我也不必在這里等,早也殺上去了!”
拓跋袞喝了口悶酒,對于他們而言,勇士就應該沖鋒在前。
上不了戰場,拿不了戰功,這仗打的還有什么意義?
——
斥候一個接一個從前線回來報信,拓跋袞盤算著這趟該怎么寫戰報,好從王叔拓跋烏的手里搶戰功。
忽然外面傳來異動,護衛奔走大喊:“有人偷襲!晉人偷襲!”
之所以說晉人,而不是晉軍,是因為突然出現在山坡后的這群人,衣著襤褸,沒有戰甲,連像樣的鋒利兵器都沒有,談不上是“兵”。
拓跋袞即便受傷了,不便動彈,也反應很快,他從胡床上彈起,腹部一陣疼痛,大概又撕裂了傷口。
帳篷很小,門簾大開,他兩步就跨了出去,旋即被眼前的一幕震驚。
……那是黑壓壓的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粗粗略算,竟有七八千人的模樣!這么多人,行軍不可能沒有動靜,是怎么埋伏在山頭,沒有被人察覺的?
所有西魏兵都感到了荒誕與不可思議,七八千人如同從天而降,他們是喬裝成牧民或乞丐,早就躲藏在附近了嗎?
一定是埋伏了很久,等叱羅托帶兵離營,在戰場上分身乏術,才來偷襲?
拓跋袞大駭,且不說如今他受傷,他身邊只留了一千精銳護衛,其他的勇士,都被他派去戰場爭奪軍功了——他不能親自上陣,就必須讓心腹替自己拿人頭,讓勇士替自己建功立業——此刻面對七八千人的偷襲,難免被動。
他大怒,用胡語問道:“早干什么去了,這里哪里冒出來的!快去告訴叱羅托,這里有麻煩了!剩下的人,結陣,給我把他們沖散,不能讓他們合圍!”
他的精銳護衛早已騎在馬上,銀刀雪亮寒氣四射,鋒利的殺意,指向山頭后黑壓壓的人群。
只是所有人心頭都徘徊著一個未解之謎:這么多人是怎么冒出來的?
——
蕭懷瑾騎在馬上等著。
那還是以前聽白婉儀講故事時得來的靈感了。
玉隱公子取朔方城的時候,用的是奔襲沖城,事先偽裝成馬販子,麻痹朔方城內的西魏人。
黑七是山匪出身,深諳偽裝。
半草原的沙地上,西魏人駐扎在水草豐盛的地方,背靠山谷,是游牧民一貫扎寨的偏好,也方便了他們喬裝繞行。
所以半夜他們就繞到了山后,又一直等到了今天黃昏。
這靠的全是紀律性,對流民而言實屬難得——蕭懷瑾記得方老將軍說過,漢軍對上胡人的軍隊,最大的優勢便是嚴密的紀律。
這一點他始終不敢忘,這樣長久的埋伏,也只有晉人才能做得到。
他盤算著自己四千人的兵力能支撐多久,拓跋袞的精銳護衛向兩邊奔襲沖擊,地面隱隱震動,跑在最前面的流民們抬著絆馬樁,蕭懷瑾握著長刀的手心也沁出了汗,總有咚咚的聲音,仿佛在天地間回蕩,分不清是馬蹄踐踏的震動聲響,還是他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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