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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執念-《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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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文軒一上午連做了三臺手術,一直忙到了下午兩點,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好不容易忙完,郎六和另一個實習生去做別的事,駱文軒自己一個人回到辦公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累得要虛脫,看王媽給他準備的午飯竟沒有一點食欲。他干脆也就不吃了,進了里屋倒頭便躺了下去,本來就只是想小憩一下,結果還真就睡了過去,等他睜眼的時候忽然聞到一陣香氣,總算覺得餓了一些,便起身出門準備吃飯。

    結果門一打開就看到霍逸站在書桌邊上,身前放著一碗熱騰騰的面,而那人正彎腰吹著碗里的熱氣,聽到響動抬起頭來,沖著他微微笑了笑。

    “醒了?”他拿著小勺輕輕晃動碗里香氣四溢的面條,笑道,“溫度正好,來吃吧。”

    駱文軒面色復雜地看著他,努力板出一張嚴肅的臉來,“你又來干什么?”

    “聽郎六說你累了一天,本來想來看看你,卻看到你睡著了,”霍逸放下手里的東西,緩步走到他面前來,“你那個飯盒有點涼了,我怕你吃了不舒服,就下樓買了碗面,我記得你愛吃的。”

    駱文軒微微皺起眉,心里頭卻有些無措,他能拒絕的都拒絕了,該說的話也都說了,可這個人就像沒知沒覺似的,還變本加厲起來。他咬了下嘴唇,忍著饑腸轆轆,勉強說,“我不吃,你拿走吧。”

    “你明明就想吃,硬撐著做什么?”霍逸仍是笑,笑容里竟帶了幾分溫柔味道,“你每次饞了就喜歡咬嘴唇,八年前我就知道了。”

    男人低低的話音像是一把撩人的毛刷,在他耳邊輕輕刷過,卻勾得他心口顫巍巍的,駱文軒急忙后撤了一步,慌忙說,“我吃家里帶的就可以了,加熱一下就行,這面你自己吃吧。”

    霍逸臉上的笑容忽然沒了,瞇著眼直直盯著他,駱文軒被他看得發慌,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匆匆繞過他,準備拿飯盒出門加熱,可身后卻忽然響起腳步聲,他條件反射地往旁邊一躲,那人卻不是要偷襲他,而是徑直過去把他桌上的面碗拿起來,當先開門走了。駱文軒愣了下,下意識也跟著出門,就看到霍逸將那碗面順手扔到了走廊的垃圾桶里,也沒回頭看他,很快便走沒影了。駱文軒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那面碗被丟掉的一瞬間,竟感到心口微微扯了一下,他站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終于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往反方向加熱他冷掉的便當去了。

    又是忙了一下午,駱文軒下班的時間稍微晚了些,實習生們都先回去了,等他忙完天已經有些暗了下來。他換好衣服出門,又看到霍逸在走廊不遠處站著,正抬頭看著墻壁上的公告板。電梯就在他身后,駱文軒不得不經過他站著的地方,他想到下午的事,心里有些歉疚,走過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你怎么還沒走啊,這么晚了。”

    霍逸總算動了動,轉過身直言不諱地說,“等你下班。”

    駱文軒暗罵自己多嘴,也不知道該怎么回他,便訕笑著哦了一聲,伸手按了下電梯。

    “我每天都會等你下班,你走了我再走,”霍逸在他身后說著,聲音很沉,聽不出什么情緒來,“聽郎六說你今天做了五臺手術,你回去好好休息,吃點好的。”

    駱文軒聽得有些不忍心,這人要是跟他鬧脾氣他還好受一點,反而這種一如既往的關切讓他更加無措。他只得低頭又哦了一聲,等電梯時實在覺得尷尬,便勉強找了個話題出來。

    “你和……呃,郎六關系很好啊?”

    “還好,他和我一個宿舍的。”

    “哦,哦,這樣啊……”駱文軒又絞盡腦汁糾結了一會兒,總算繼續說道,“他們郎家跟我們是世交,不過郎六跟我一樣,從來不涉足他們家的生意,你和他交朋友挺好的,他對朋友一直很講義氣……”

    “你在關心我?”

    駱文軒的話語一滯,立刻閉了嘴巴不再多說,正好電梯這時候也到了,他趕緊走了進去,卻看到霍逸也跟著進來,頓時就有點慌。等電梯門一關上,駱文軒稍微站到角落一點,離某個氣場強大的家伙遠了一些。

    可有些奇怪,霍逸沒再說話,只是筆直地站著,一動不動的,還閉上了眼睛。駱文軒看著樓層的標示從18層一點點往下,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只好跟著沉默。電梯里異常安靜,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駱文軒忽然感到霍逸的呼吸變得有些沉重,像是在壓抑著什么,身側的手都微微握成了拳頭。

    他總算覺得不太對勁,剛要問他怎么了,忽然,頭頂的燈光閃爍了一下,而后啪地一聲滅掉了,沒等駱文軒反應過來,就感到電梯里劇烈地震蕩了數下,而后猛地停住了。

    周圍一下子漆黑一片,駱文軒嚇了一跳,下意識抓住了一旁的扶手,等電梯的動蕩完全停止了,他驚魂未定地喘了喘氣,說道,“這、這是……電梯故障了?”

    可身旁沒有聲音,駱文軒也沒心思多想,趕緊拿起一旁的急救電話,那邊很快便接了起來。

    “師傅……啊,對,電梯壞了……對,就兩個人……都沒事,就是電梯不動了……哦,要多久?……行,那我等你們過來。”

    對面說很快便會差人過來,駱文軒放心下來,掛了電話朝旁邊人說道,“他們馬上過來,就是停電了,沒什么危險的,讓我們等幾分鐘就行。”

    可他又說了幾句,對方卻全無回應,駱文軒總算察覺到不對勁,想到霍逸從進電梯開始就有些異常,便小心問道,“霍逸,你怎么了?”

    霍逸仍是直挺挺地站著,駱文軒勉強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看到那人竟瞪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對面,全身竟還微微發著抖。駱文軒登時就看愣了,來不及想別的什么,趕忙走過去喊他,“喂!霍逸,你怎么了?”

    霍逸像是聽不到他,駱文軒接近了才看到他的瞳孔都在劇烈顫抖,卻像是什么也映不出來,眼里蒼茫一片。男人的呼吸越發粗重起來,駱文軒幾乎聽得到他胸腔里狂亂的心跳聲,他剛要再問,霍逸卻像是終于無法忍耐,忽然匆忙地蹲下-身,整個人縮到了角落里,抱住自己的身體極力往后縮。駱文軒震驚地看著他,猛然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臉上的表情從驚異一瞬間變得無比心疼。

    他立刻跟著蹲下,伸手緊緊抱住了男人僵硬而冰冷的身體。

    “別怕,”他用力抱著他,手掌一下下輕輕安撫著他的恐慌,“別怕,沒事,有我在呢,很快就會來人了。”

    霍逸仍是死死抱著自己的身子,卻把頭用力壓在了駱文軒的肩膀上,駱文軒干脆跪在他身側,把男人整個圈進懷里,卻發現這人早已長得這么高大,不再像十年前那樣,能讓自己完完全全地納進懷中了。

    “駱……叔叔。”霍逸啞聲念著,忽然張嘴用力咬住了他的肩膀。

    駱文軒忍著疼,仍是抱緊了他,拍著他的脊背一聲聲地哄著,“別怕,沒事的,這只是電梯,只是電梯壞了,駱叔叔在呢,不要怕,我們很快就能出去的……”

    懷里的人仍在抖,在他懷里甚至滲出了一身的冷汗,駱文軒在這一瞬間終于明白了他對自己為何這么依戀,明白了這個人濃烈得讓人無法招架的感情究竟是因何而起,他突然懂了,可懂了之后卻更是手足無措。

    這是愛情嗎?駱文軒茫然地想。

    霍逸這份瘋狂又強烈的感情,也許只是因為將那段灰白的時光烙進了骨髓里。是自己守著他,陪伴他,拉著他一步步走出了絕望,他心里呼嘯的漏了風的傷口是自己一點點填補起來的,他把自己當成了全世界唯一可以信賴的救贖,可那只是救贖,并不是愛情。

    就算不是他駱文軒,是任何一個其他人,也許這人依舊會這么不顧一切地追隨下去,比起愛情這么簡單的兩個字,這個人對自己,反倒更像是一種狂熱得近乎病態的執念。

    可這是自己惹下的債,懷里的這個人,是小小年紀就被拋棄過,被折磨過,被這個世界惡意虐待過的孩子,他怎么會單純天真地認為,這人和其他追求者一樣,是可以簡簡單單就能拒絕掉的人呢?

    “小逸,”和十年前一樣,駱文軒抱著懷里不停顫抖的人,伸手輕輕順著他的頭發,溫柔地哄他,“駱叔叔陪著你呢,不要怕,你不是一個人了,沒有人會再折磨你了。”

    霍逸把頭深深埋在他懷里,過了很久終于一點點放松了身體,小心翼翼地抱住了緊緊抱著自己的男人。駱文軒沒再躲開,任他用盡全力抱著自己,低頭輕輕蹭了蹭青年汗濕的頭發。

    電梯終于被修好,頭頂的燈光再次亮了起來,駱文軒把呆坐在地上的霍逸拉起來,沖他微微笑了笑,“好了,來,我們一起出去吧。”

    霍逸愣愣被他牽著走,直到重新站在了走廊里,他混亂的目光終于慢慢平靜下來,啞著聲音說了一句,“我去一下洗手間。”說罷沒等駱文軒回答,便轉身匆忙地走了。

    聞訊趕來的林陌驚詫地看著霍逸僵硬的背影,想到剛才電梯門剛打開時的情景,忍不住問道,“他這是……怎么了?”

    駱文軒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嘆了口氣,“他有密閉恐懼癥,是我忘了。”

    林陌想到霍逸的經歷,微微皺起眉,問道,“是先天還是后天的?”

    如果是后天,一般都是因為有什么心理陰影,身體自發地無法承受那種密閉的陰暗。駱文軒看著男人消失的方向,過了很久才喃喃說,“十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他,那時候他剛來福利院,不肯在屋子里待著,總是靠在走廊里,或者就站在外面。到了晚上,他又躲在福利院里唯一晚上亮燈的值班室里,卻又不敢在值班室里面待著,就站在外面,怎么拉他都不走。那時候又是冬天,他站了幾天就凍壞了,發了場高燒,那段時間我正好在休年假,就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

    “所以他是……遇到過什么事嗎?”

    “嗯……”駱文軒又停頓了一會兒,才說,“他很小的時候被綁匪綁架,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多少贖金,他父母可能拿不出來,就沒來救他。后來綁匪看訛不到錢,就打算把他賣了,可因為那時候他也快九歲了,很難賣出去,那伙人就把他塞進了車子的后備箱里,就這么關著他,然后離開了他的城市,去別的地方繼續做違法亂紀的勾當。一年多的時間,他們一直就這么關著他,想找個機會把他賣出去,直到警察抓到了他們,他才終于被救了出來。”

    林陌愣愣聽著,難以置信道,“竟然還有這種事……”

    “他始終不和警察說自己是哪里的人,也不想回去找他的親生父母,李院長這才收留了他,這些事也是院長慢慢問了他很多年,他才肯一點點說出來的。可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只知道這孩子怕黑,很討厭在一個小空間里待著,我那時候雖然不知道原因,只是覺得他可能遇到過什么事才會這樣,就一直陪著他,安慰他,哄了他大半年,他才終于正常了一些,慢慢能回屋睡覺了,也不太怕黑了。只不過……像今天這種情況,他還是本能地害怕吧。”

    林陌聽完,看著駱文軒心思復雜道,“所以其實,他是為你才來到這兒的,不是巧合。”

    駱文軒沉默了半晌,終于是苦笑了一聲,朝霍逸離開的方向邁出一步,“他現在長得又高又大的,我都快忘了十年前第一次見他時候的模樣了。再怎么說,他也就是個半大孩子,是我把他想得太強大了。”

    “你要去哪兒?”

    “去看看他,”駱文軒回頭朝林陌笑了笑,“您也早點回去吧,今天麻煩您了。”

    林陌嘆了一聲,還是忍不住提醒,“你對他越好,反而對他來說不是好事,我是說,如果你還是不能接受他的話。”

    駱文軒的腳步頓了一下,繼而又是笑笑,朝他擺擺手,轉身走了。

    去洗手間的路并不長,卻不知道為什么像是走了很久。駱文軒告訴自己,那人對自己的感情是依戀,絕不是愛情,而自己對他的心疼和不舍,也只是出于憐憫,并沒有別的原因。他們之間就算有無法割舍的感情存在,那也絕對,絕對不可能是愛情。可他仍是想不明白,依賴而生的執著,憐憫而生的心疼,這些類似愛情又甚至更濃烈的情緒,究竟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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