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如今,有了一個聲音,那就必須有另一個聲音去轄制它。 那邊有來保、有劉倫、有汪由敦、有裘日修,赫爾德,這邊就得有班弟、有高斌、有蔣溥……想了想,漢人中有聲望的,蔣溥還稍后一些,他馬上提拔了劉統勛入軍機,同同時,調尹繼善回京。 尹繼善是滿人,但是在讀書人中也頗有威望。 至少高位上的諸位,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平衡。而軍中將領,以傅恒、兆惠阿桂為首,連同宗室站在自己身后,站在高處且看著再說。 劉統勛確實有些意外,這個旨意來的太快了。他不僅被調入軍機,更重要的是,從刑部被調入吏部,出任尚書。 接到旨意之后他就看向兒子,然后冷哼了一聲:“你們倒是算無遺策。” 劉墉不好意思的笑笑,“兒子沒這樣的本事。兒子呢……也是人家擺在棋盤上的棋子,還是馬前卒。父親,兒子頂多就是一個小卒子,您是‘車’,姜還是老的辣呀!” 劉統勛身子超前探探,看向兒子,“可這過了‘過了河的卒子頂大車’,你老子還沒老糊涂呢。”他又哼了一聲,“說說吧,這事鬧到什么時候是個頭?” “父親啊!有些事,一旦開始了,就停不下來了。而更有些事,不達目的想停也停不下來的。就像是當年的百家與儒家,那是多少年的正與斗……” 所以,朝堂之前的滿漢之爭,文武之爭,都將被淡化。反而是新學與舊學之爭。 這新學中……包含儒家,卻早不是儒家。說它是要恢復百家,卻也不像。 這種變革,自古未有。他本身就處于迷茫之態。這是吩咐劉墉,“書院的書本,若是能抄出來,你讓書童閑暇時抄一抄,每次休沐帶回來,我要看看。” “是!”劉墉應著,就要告退。 劉統勛叫住他:“要出門?” 劉墉垂手,不言語了。 這就是默認了。劉統勛無奈的擺擺手:“去吧!”人家也有人家的事,好像沒有要跟家里說的意思。 劉墉出門直接上了馬,在書院里的,別管是多大年紀的,修的是文還是武,但馬都得會騎。早些年沒怎么在意的,這一年呆下來,也騎的很好。在書院習慣了什么事都自己做,出門帶個隨從還突然有些不習慣。 他上門出城,直奔城外。外城王杰買了小院,這地方不打眼,幾個人打算在這里聚一聚。 劉墉到的時候王杰正跟孫士毅說話呢,“信已經寄出去了。以前的那位的東翁雖說膽小,但卻頗有些鉆營之能……” 王杰之前給江蘇巡撫陳宏謀做幕僚,這位僥幸在江南官場清理中算是干凈的挺立了過來,但也有些戰戰兢兢的。知道王杰如今跟天子親近,便多有籠絡。四時八節專程叫人送來禮物,都是實用的。這不剛好端午了嗎?送禮的人剛好在,王杰便寫了一封書信過去。 正說著呢,劉墉進來了,三人拱手見禮,互通了消息。 孫士毅便道:“如今要緊的不是誰贏誰輸,而在以,百姓愿意信誰?” 清正之名仿若孫嘉淦的保護傘,百姓信他,誰說他不好,誰便是奸臣,這就是這些會經營的忠臣直臣的可怕之處。 這是個問題。 毀了孫嘉淦的名聲? 這種辦法最直接,而且最好操作。但是三人對視一眼,都都沒有說這個法子。自古以來,清官如鳳毛麟角,少之又少。為何出一個清官,便能演繹出無數的故事來呢?他們當真有那么多能干嗎?就比如孫嘉淦,到底是做了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事了?沒有!要說做,只是基本做到了一個官員的本分,但百姓也愿意去贊揚他,信任他。 讓百姓們對清官保持一種信仰,呵護這么一份虔誠,總比去打破它要好的多。 要不然,那真成了天下烏鴉一般黑了。打破容易,重塑難啊! 三人商議此時,卻不知道今兒市井多了一個小攤子。這攤子在陰涼的樹下,邊上是一家大碗茶的茶鋪子。這攤子一鋪開,桌上密密麻麻了擺了多少的木簪。木簪雖不貴重,但手藝尚可的話,十幾個錢還是能賣到的。 邊上的茶鋪老板認識這孩子,這孩子去年考到書院去了,好久都沒來擺攤了。誰知道現在卻來了。他在邊上跟著小子閑聊,“不是聽說書院每月都有銀錢補貼嗎?怎么還要來擺攤子?” 這小子憨憨的笑:“叔,錢是有的。每月十兩按時給呢,書院里包吃包住的,我也沒需要花銷的地方。今兒過來啊,也不是賣簪子的。是一項課業得完成,得問問嬸子大娘們一些話。我這也不好意思攔著嬸子大娘們問話,這不,就拿了平時沒事刻的簪子來。哪位大娘要是能答些話來,挑一支簪子帶走便是了。不值錢,就是我自己練手的東西。” 可瞧著放在收拾鋪子,這么些,也值不少錢呢吧。 茶鋪老板娘怪動心的,“能啥呀?好答不?” 好答!這小子笑秘密的,“嬸子,您先挑一支。” 那感情好。 她走過去一瞧:“喲!這還都是好料子。”最次的也是桃木簪。 小伙子給挑了一支,“這是給皇太后雕個小玩意剩下的下腳料做的。年輕的姑娘戴這個最好,檀木的。” 這十幾個錢可買不來,怎么著也得半兩銀子的吧。 這多不好意思。 小伙子卻在另一邊拿個小本和一支怪怪的鉛筆出來,“大娘,若是現在不讓您出來做營生,只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您覺得成嗎?” 老板娘大驚失色,大腿一拍,“那咋成呢?別看我家老頭子是掌柜的,可啥事不要我操心成啊?他收錢,我得在后面燒水,得擦抹……得把這里里外外的拾掇利索了。小本營生,還有賒賬的咧。他一大男人,一文半文的不好張嘴要,我這婦道人家,就能出面說。咱家的生意,掙得就是一文半文的錢吶。” “也不一定非得您來出面呀?”這小子就道,“我知道您家有兩個兒子,不拘哪個兒子來搭把手,都是行的。” “行什么呀!自家的鋪子,掙來的也就是家里餓不死算了。我是出去干啥沒人肯要了,在家老兩口說是做生意,可實際上跟在這里討飯差不多。我兒子出去了,別管干啥,年輕力壯的,干點啥不比守在這里好些。” “拿要是非不讓您出來呢?” “那這是逼著咱們去死呢。這不是短了大家的活路了嗎?便是皇帝老子也沒這么不講道理的。” 這小子只笑笑沒答話,只問到:“那就是您覺得不出門就會活不下去,是否?” 是啊! “簪子您拿去吧。”這小子笑瞇瞇的,把剩下的簪子規整了規整。 “真給我了?”這嬸子忙道,“那我兒媳婦,閨女來行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簪子可著您家先挑。” 這嬸子可快了,一嗓子吆喝的,在后院出來了四個女人。兩個年輕的婦人,一個穿著齊整的姑娘,還有一個一身補丁低著頭的姑娘。 這嬸子忙拉了一身補丁的姑娘,“這是給我家送柴火的大丫。爹娘都沒了,她一個人拉拔她弟弟,怪不容易的。問問她……行不行?” 這小子默默的把一個黑黝黝的簪子遞給那姑娘,“問幾句話,簪子是你的。你拿簪子去街口的首飾店,能換銀子。” 這姑娘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才敢接簪子。頭都不敢抬。 這小伙子還是那個問題,“你覺得不讓你出門來,行嗎?不要做營生……” “不行呢。”這姑娘說話聲跟蚊子哼哼似得,都有些發抖,“我要不砍柴……弟弟就要餓死了。” 這其實是不用問的。他只問了這一句就算是完了,然后點頭,“你去吧,問完了。要是實在艱難,你去惠民處,那是兩個宗室格格負責的一處救助站。只要確實是艱難,總會得到收容的。不僅收容你們,你們的年齡和條件要是合適,說不得還能得學一兩樣手藝。” 還有這樣的好地方呢? 這姑娘應了,攥著簪子,還有今兒砍柴剛得來的三個錢,慢悠悠的朝街口去了。 這小伙子突然鼻子一酸,對那位孫嘉淦大人厭惡了起來。這便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這與‘何不食肉糜’又何不同?一樣的不知民間疾苦。 不用問話了,這家的倆兒媳婦和閨女就在攤子邊一邊挑揀一邊說起話來。 “咱們也不是大家小姐,干啥不讓出門?” “怕跟男人打交道吧。”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