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和敬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那是皇阿瑪愿意縱著自己。 一年兩年這么著可以,三年五年,皇阿瑪也會包容。可若是時間長了呢?以后皇阿瑪會有更多的兒女,那個時候,自己這個滿心算計,沒了幾分真情意的公主,還能得幾分恩寵? 她噗通一下跪下,哭了出來,“皇祖父,我怕!”心里的那種不安穩,在皇阿瑪冊立了皇后之后,變的尤甚。 四爺沒叫她起來,“你生來便比別人尊貴。你阿瑪把所有的虧欠恨不能補給你一個人。從婚事到你生活上的一點一滴。甚至于起風了,你皇阿瑪都要讓人看看你,今年的新衣裳你可得了。”在別人跟前,弘歷許不是一個好爹,但對和敬是真掏心掏肺的,“你是大清的固倫公主,不期望說你能大清帶來什么,但至少你做好一個公主的本分。若是做不好一個公主的本分,那就守好做人的本分,做兒女的本分。哪怕這些你也做不到,那就做好為□□為人母的本分。想叫后代子孫得享尊榮,你需要做到哪些?你要做到交好妃嬪,友愛兄弟。你要做到不偏不倚,卻又不涉分毫內宮之事……” 交好妃嬪,不論誰的兒子繼位,都與她沒有害處。 友愛兄弟,就能游離于將來的儲位之爭,確保夫家不受牽連。 歷朝歷代,都有公主因此而壞事的。 四爺就說道:“朕知道,富察家是你的母家。你活著,你舅舅們活著,你跟富察家的關系就是鐵打的。可以后呢?你怎么就能確定富察家不會再出一個皇子福晉,或是再出一個公主額駙呢” 到那個時候,富察家可不止是你和敬的舅舅家,他們會跟你其他的兄弟姐妹捆綁的更緊。到時候,你又剩下什么了?不外乎給人做嫁衣裳罷了。 這話堪比驚雷一般在和敬耳邊響起:是了!是了!這不是可能,這是這很可能。 可這么簡單的道理,卻從不曾有人點過她。她羞的滿面通紅:“祖父,孫女錯了。” “知道錯了就起來。”四爺喊外面擺飯,“過來陪朕一起吃吧。” 飯桌上有一道櫻桃咕咾肉,這是去年她在這里陪祖母吃飯的時候吃到的,多吃了幾筷子,今兒就又上來了。她的鼻子一酸,到底是有人記掛她的。 “別哭了,吃飯。”四爺給夾了菜。 一頓飯吃的靜悄悄的,吃完飯和敬就告辭,“明兒再來陪皇祖母。” 四爺嗯了一聲把人打發了,和敬都出了門了,錢盛從后面追上來,遞了一個木箱子,“公主,這是老圣人讓交給您的。是老圣人和端貝勒親手做的。是一套能動的十二生肖,之前給了大貝勒家的兩位小阿哥一人一套,又給了和親王府世子爺家一套,這一套是單留給您府上的,給府里的小世子玩……” 和敬一愣,面色更復雜了。皇祖父的孫輩有孩子的,就她和永璜以及永璧。永璜有兩兒子,永璧有一個兒子,自己一個兒子。皇祖父給曾外孫的和給曾孫子的竟然是一樣的。 她——和敬公主,哪怕是出嫁女,也從不曾被排除在家族和親人之外。 回去之后,她小心的將箱子打開,拿出來擱在手里把玩,打磨的光滑便不說了,顏色也好,孩子看見了,就撲過來要完。 額駙就道:“哪里來的這玩意?也不像是將作監的手藝。” 和敬笑了下,“皇祖父賞的。就賞了大貝勒家和和親王世子家……還有咱們……” 額駙愣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和敬的脊背,“那以后咱們常帶著孩子過去請安。”他看她,“你是不是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和敬苦笑了一下,“宮里的太后是親祖母。沒了皇額娘之后,我也想跟祖母親近。我覺得這是一個能在沒了皇額娘之后給我庇護的人。可實際上,太后……不是那么一個人。我要是能孝敬她,要是更得皇阿瑪的喜歡,她就會對我好一些。若是一段時間皇阿瑪沒賞我,她就會對我冷淡一些。然后我就發現,其實你覺得親近的人,人家未必親近你。那得是你有親近的價值,人家才親近你的。這世上,除了皇阿瑪之后,我想著,大概再沒有人不圖什么就對我好的。所以……跟誰好像也親近不起來。可今兒,皇祖父劈頭蓋臉的一訓,我心里反倒是敞亮了。我想起皇額娘在世的時候,每次,皇額娘見了我都總是說我這里做的不好,那里做的不好。后來,再沒人說了。皇阿瑪大概是怕我沒了額娘又被他訓斥會叫我害怕會叫我傷心,所以我哪怕做的不好,皇阿瑪也從來不說。額駙,我分得清好壞的。皇阿瑪不訓我,我知道那是疼我。祖母不訓我,我知道那是敷衍。可今兒皇祖父訓我了,我分的出來那也是疼。不相干的人誰去管……對吧?” 對!都對! 這些話不到一個時辰就傳到乾隆耳里了,乾隆不由的嘆氣,跟吳書來道:“和敬啊,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吳書來忙道:“那是公主的福氣。有人寵著,公主也不用長大。” “可也只有沒長大的孩子,才能分辨真假。”乾隆猛地就冷了臉,“這孩子才跟皇阿瑪接觸了幾次,她就知道她皇祖父是親的。哪怕他皇祖父是訓斥她的,她也知道那是親。可在宮里,跟太后多少年了……這孩子從心里還是對太后疏遠,可見太后本也不是親的。只朕少了這一份赤子心,反倒被蒙蔽了雙眼!” 吳書來:“……”反正太后現在做啥都是錯的。今兒是啥也沒干,就因為固倫公主兩口子說私房話提了幾句,被皇上知道了,還要再討伐一遍。 好吧。這也不算是多意外,自家這位主子,那要是刻薄起來是真刻薄,寡情起來也是真寡情。叫了四十年的額娘了,不認了就真不認了,這都多久沒去請安了。幾天前太后宮里要上好鹿茸,一是太后要入藥,二是春季了,每到這個時候太后都要滋補的,天天得有一道蒸鹿茸,結果內務府不知道什么緣故供應的沒往年好了,桂嬤嬤催了兩次才傳到他的耳中,這嘀咕聲叫萬歲爺聽到了,萬歲爺當時便道:“皇額娘一年到頭,吃的是自己種的,穿的也是幾十個錢一尺的棉布,要衣裳多還是自己縫的。之前又開始弄了紡織機,這以后連布也要自己織了……她老人家一年到頭的操勞,什么活不干?什么心不操?怎么也不見用什么名貴的補品。給莊子上送過去的藥材都是入藥了,沒一絲一毫的浪費。那怎么不見皇額娘身體有什么問題?反倒是太后在宮里整日里高樂的,卻這里不舒服,那里需要補的。太奢靡了!” 這話不知道怎么就傳到太后耳中去了,太后鬧騰著要找織布機,也說了,以后再不用供奉,她也只當沒生過兒子,以后自己種自己吃,自己織布自己穿。當然了,這些話是不敢傳給皇上知道的。 不過,吳書來很懷疑,這宮外的皇太后是真打算自己織布呀? 林雨桐弄了紡織機是真的,但自己織布是假的。紡織機是改造過的,這有大用。這次各省選送來的婦人,可不是等閑的婦人。從一開始林雨桐就知道,來的不會是什么也不懂的婦人。 因此,林雨桐選擇他們展示的就是改進之后的織布機。 在親蠶禮的同時,規模小些的織布機就已經在大堂里按照好了。這東西現在肯定不是蒸汽帶的那種,但從效率上還是提升了。效率的提升只是一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原因那便是織出來的布,受各人技術的影響因素變小了。出來之后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細密程度。 這些官家夫人其實看懂的不多,但卻有好幾個各省來的婦人不由的超前,有個三十出頭的婦人,不由的問了一句:“這里留著接口……敢問這是不是還能靠水驅動……” 林雨桐訝異的朝對方看了一眼:“對!那里可以用水利驅動……”她抬眼將圍觀眾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有人驚喜,有些愁眉不展。林雨桐點了一個只有二十歲上下的少婦,“可是有什么不解之處嗎?” 這少婦像是受了驚嚇,趕緊跪下。 和婉就笑著將人扶起來,“但說無妨。今兒叫大家來,本就是皇太后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少婦見扶她的是公主,越發不敢說話。林雨桐也不急,等她收拾好心情。 好半晌,這少婦才白著臉道:“機器是好的……從沒見過這么好的機子……只是,這般的機子出布又好又快,小作坊出的布便沒人買了。好些人便沒了生計……布一多,世面上價兒就上不去……可能誰也沒法掙到錢的。” 難得有那么一個沒學經濟,卻差不多已經摸到經濟門兒的人。 林雨桐叫大家分散到周圍坐,專門叫了少婦到跟前,“那你覺得幾家人合股,有沒有可能。若是不愿意合股,掙一份省心錢的,可以去朝廷所屬的織造廠當差,織造廠若是改進了設備,月例會按勞支付。算下來,不會比小作坊掙的少。至于你說的布匹價格問題,這個不用擔心,短時間內,大部分這種機器出的布匹是不內銷的。要給更多的小織戶時間……因此,這種布若是出現在市面上,價格短期內只會走高,不會走低。比各家織出來的布價錢要高一些。” 這話一出,大家都哄的一聲議論開了。只這婦人又不說話了,良久之后才緊張著抓著裙子道:“……可有時候這不由咱們說了定的。還有絲和棉的產出……” 林雨桐都驚喜了,她笑道:“還真叫我撞見人才了。真碰到懂行的了!” 這邊說的熱鬧,宮里卻不知道這邊忙的是這個。只知道林雨桐這個皇太后要織布,于是皇后便把嬪妃召集起來,意思就一個,添置織布機,從此內宮要為天下女子典范。 林雨桐知道的時候都想糊皇后一臉:我折騰來折騰去就為了叫你們跟著織布的? 估計乾隆又得氣壞了。可說良心話,她真沒打算坑皇后來著。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