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你可以借那邊的書看看,要是還能看的進去,試著去也行。” 海蘭察搖頭,“現在只在的書本,我有一半都不大看的懂。” 明亮一個人洗著,他是十四五的少年了,不摻和兩小孩的事。 工院?好些人在議論,但他是真不想去的。他注意過工院的情況,多是一些讀過書的手藝人。他不是看不起手藝人,入了這里,將來走出去,誰高誰低當真說不清楚的。你也不知道人家將來有什么造化。他猜測的其實跟那位端貝勒說的差不多,沒接觸過的人猛然入行,便是學出來,也很難成為行內人。他真正想要去的是那個經院。 儒院里分年齡組的,年紀大的那一組是沒人動的。但是年輕的這一班,總覺得人生還有無數的可能,十幾歲而已,學什么都來得及。一半以上都申請往工院去。 當天晚上,四爺就收到了許多申請。都是些熱血青年。但這些青年里,沒有宗室子弟。四爺壓著沒放,倒是把王錫琛的抽出來,這是唯一一份申請轉到醫科的。 王錫琛? 林雨桐由他想到了梅開云,想到了那份寄給尹繼善夫人的那封信。 鄂夫人看著自家老爺鄭重的遞過來的東西,有些驚喜,“京城來信了?是老三的?” 尹繼善抬頭,“去凈手焚香再來接。” nbsp;鄂夫人微微錯愕,但還是照辦了,然后恭敬的接到手里,不敢打開,先看自家老爺。 “是老娘娘托你辦事,萬歲爺夾在公文中捎來的。”尹繼善這一句解釋,包含的意思太多了。 鄂夫人手有些抖,好半天打不開信,還是尹繼善接到手里打開給遞過去了。鄂夫人拿在手里前后看了不下十遍,確保自己領會的意思沒錯,這才舒了一口氣,“原來是找女先生?可這女先生怎么找到袁家了呢?” 雖說袁家的姑娘確實有些才情,但……知道根底的鄂夫人卻不覺得這是個好人選。 尹繼善擺擺手,他跟京中來往密切,多少對莊子上的事有些耳聞。又是托萬歲爺寄來的信箋,橫豎必有其道理在的,“你只照辦便是了。” 鄂夫人微微點頭,“那我這就叫人去遞帖子,明兒親自去。” 袁家得了帖子,自然是受寵若驚。尹繼善再是欣賞袁枚,但到底地位懸殊大。袁枚這隨園開業,能這般的收歡迎和追捧,若是沒有尹繼善這尊真佛在后面,只怕也有些懸。 往常袁枚多上尹家求見,但得了總督夫人親自上門,這還是頭一遭。他還不確定的又問來人:“可是夫人要待客?”將待客的地方設在了隨園。 一再確認之后,立馬著人準備。 家里家外,灑掃一新,吃食茶飲,精心準備。 他家里妻妾成群,上有老母親。不過是母親由歸家的妹妹在照料,只在后院里安置,本不預打攪,但想著夫人知禮,必是要拜見母親的,又特特的去叮囑。 袁機就在一旁,素衣素衫,“你只管忙你,母親這里我幫著收拾好。” 袁枚看著妹妹就嘆氣,“你也很該換身衣裳,貴客臨門,這位夫人又交際廣泛,往后你很該多走動走動……” “我是不祥之人,明兒就不出來添亂了。”說著福了福身,帶著人下去了。 袁母只剩嘆息,“都怨你爹。” 當年袁父是衡陽令高清的幕僚,后來高清死了,在任上的虧空就被查出來了,然后老婆孩子就都下了大獄了。高清的弟弟高八想去設法救人,結果沒救成。而那時候早已經不在高清身邊做事的袁父聽聞舊主家有難,便去了。他是做幕僚的,衙門關系熟。把銀錢搭進去不少,把人給救出來了。高八就覺得袁父這人不錯,就說,聽說你家剛得了個女兒,我老婆也懷上了,要是生下的是個兒子,咱兩家就結親。把你閨女嫁給我兒子。 袁父就答應了。 誰知道這高家的兒子高繹祖不成器,不僅長的面容普通,而且身材矮小佝僂,偏還性情暴躁乖張,高八也管教呀,打死打活的,也沒見打好。心說,這德行也別娶人家姑娘了,這不是害人嗎?就主動跟袁家聯絡,說著婚事要不就算了吧。但也不能說我家兒子配不上你家閨女吧,就道我家孩子有病,且治不好,婚事就作罷吧。 誰知道袁機這姑娘被教育的很成功,人家說了:丈夫有病,我該伺候。丈夫要是病不好,死了,我當為他守節。 袁家父母不同意啊,肯定還是怕閨女守寡的。但結果她就不吃飯,抱著定親時的信物金鎖哭。絕食表決心。 這婚事就這么托下去了。那邊不說娶,這邊袁機死活不回心轉意。然后一直到了二十五歲,才嫁過去。嫁過去之后,公婆倒是喜歡。只那高繹祖不是東西,對袁機非打即罵。袁機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丈夫不喜歡她做針線,她就不做針線。丈夫不喜歡她吟詩作對,她就把詩稿都給毀了。丈夫要賭錢,她就把嫁妝賣了給對方做賭資。到了最后,窮的賣完了,高繹祖打算把她給賣了。她這才跑了,躲在尼姑庵里,叫人給她爹和哥哥捎信。然后娘家人才過去,跟高家打了官司,判決了和離。 因著她自成親,只生了兩姑娘,大閨女還是個啞巴,因此,這兩孩子她都帶回了娘家。回來便一身素服,吃齋念佛,服侍母親,照顧孩子,過的一如寡婦一般。 袁枚本也是不羈之人,但對妹妹卻格外疼愛。三十歲女人,在袁枚看來,還很年輕。他不止一次的提過,若是有再婚之念,只管提。他一樣八抬大轎的將妹妹嫁出去。至于兩孩子,都是他的親外甥女,留在袁家,還能虧待了孩子?可這死心眼的妹子,真真是能把人氣死。不提也罷。 見母親說起了父親的不是,他就給打岔了,“來日方長,好好勸著也就是了。實在不行,將來給阿印招贅一女婿,也是使得的。” 阿印是啞巴,留在家里比較放心。 袁母這才不說話了,晚上躺下不由的就添了心事。第二天實在是強打精神,等著貴客上門。卻怎么也沒想到,貴客上門異常隆重,光是禮物就帶了好幾大車,前呼后擁的,浩浩蕩蕩的過來。 別說圍觀的被驚動了,就是袁枚也惴惴不安。 彼此見禮坐下,袁母忙道:“夫人太客氣了,受寵若驚……” 鄂夫人便笑,看了看身后的婆子。婆子帶笑遞了兩份禮單過去,“我也是第一次來,冒昧的很。我們家老爺與袁家老爺詩文相賀,乃至交。今兒登門,先是給老太太請安來的。” 禮單上都是些實用的東西。 第二份禮單,鄭重的多。 “這是?”給誰的? 袁家人一頭霧水。 鄂夫人這才笑,“這是我今兒來的另一件要緊的差事。我是來請先生的,青琳先生怎么不見?” 此時的袁機,以居士自居,寫詩作畫,署名青琳居士。因此,鄂夫人稱她為青琳先生。 袁母愕然:“找三丫頭?” 邊上的兒媳婦才忙道:“還是兒媳婦去請吧。”這位姑奶奶有些固執。 袁機倒是沒固執著不來,她以為是官宦人家為家里的小姐聘請西席呢,她不打算去的,家里有兩孩子要照看,婦道人家拋頭露面也不好。因著來人是在尊貴,哥哥對人家多有仰仗,她倒是來了。 鄂夫人再次見到了袁機,還是那個女人。高挑的身材鵝蛋的臉,長相溫婉。一身一群青里泛白,身上一件首飾也無,只一根木簪挽著頭發,過來見禮。 鄂夫人趕緊起來扶了,“青琳先生,我可不敢受你這禮。” 這般客氣叫袁機惶恐,鄂夫人這才解釋,“先要賀喜先生,才名遠播,連京中貴人都已知曉了。這不,母后皇太后娘娘寫信來,讓我代行請師之禮,務必請您進京,去皇家女子書院任教。” 啊? 還有這樣的事。 鄂夫人就道:“老娘娘身邊,便是侍女也是有品級的。這書院的先生,只怕品級還不會低。”她說著,見袁機還一臉的猶豫之色,就怕她癡性上來當場給拒了,宮里的面子能丟嗎?于是忙道,“據說老娘娘醫術遠超凡人……”她說著,就看了一眼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孩子,這孩子應該是跟著她母親過來的,此時一臉好奇的朝這邊瞧。她笑了笑,“京城嘛,御醫還是值得信的。” 不說叫老娘娘給瞧病,話頓了一下,說起了御醫。 袁機又不是傻,如何不明白這話里的意思:若是能得娘娘喜歡,說不得能求下恩典了,治好阿印的啞疾! “我去!”袁機雙手握拳,但心里卻難免惶恐,從此之后,她便要帶著兩個孩子,踏足前半生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了。等著自己的又會是什么呢? 而鄂夫人第一次覺得,不知道自家老三考去那個書院究竟是對還是不對。要是書院都是這樣的先生,她是真該愁孩子的前程了。 而回去之后,尹繼善卻道:“凡事有始有終。主子娘娘安排下來的事,不能馬虎。人你請了,還得安全的送到。” 這是叫自己回京一趟。 鄂夫人就看自家老爺,“可還有別的吩咐?” 尹繼善點頭,面色嚴肅,“除了京城一些該走動的走動走動之外,不要去主動請見娘娘。只將青琳先生送到即可。若是能見見老三,便把這封信交給老三,讓其交給金先生。切記,這東西一路貼身藏,也要交代好老三……仔細小心!” 鄂夫人瞬間便覺得這信咬手起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