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幫你,幫她-《十五年等待候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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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尚軒看著黎璃,勾起嘴角笑了笑當做收到。俊朗的臉,含蓄的淺笑,無不讓黎璃的心跳悄然加快。
黎璃忽然有一種感覺,稚嫩的少年開始逐漸褪去青澀的外殼,慢慢走向成熟——裴尚軒,有些不一樣了。
裴尚軒揮揮手和她道別——他沒有告訴黎璃,那件火紅色的大衣讓她看上去真的靚麗了幾分。母親沒有說錯,今天的她的確很漂亮,雖然此“漂亮”并非他用來夸獎韓以晨的那個“漂亮”。
黎璃到達母親那里是上午十點,她在樓下溜達了十分鐘,好不容易說服自己上樓敲門。替她開門的人,恰恰是她最害怕見到的柳千仁。
乍然相見,況且是沒有外人在場相對獨立的空間,兩人臉上不自在的神情暗示著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那一夜尷尬的情形。不過僅僅瞬息之間,柳千仁已恢復了鎮定。
他微微側身請她入內,黎璃深吸口氣,目不斜視地走進門。她在經過他身邊時候,仍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放心,我對你沒興趣。”柳千仁低聲說道。
黎璃驀然回頭,抓住男孩漂亮臉上稍縱即逝的詭異笑容。她有自知之明,憑自己的外表想要吸引帥哥關注,那只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可能性,而且還是在出糗的情況下。可是柳千仁惡意的戲弄就另當別論了。
她沒搭理他,低著頭往客廳走。柳之賢和黎美晴坐在沙發上看重播的春節聯歡晚會,黎璃立刻微笑,雙手抱拳向他們拜年。
柳之賢笑呵呵地封了一個紅包當做壓歲錢送給黎璃,她客氣地稍作推辭,在黎美晴示意下收進了衣袋。她坐在母親身邊,假裝對春節晚會的小品很感興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機看。黎璃不敢看別的地方——與柳千仁同處一個空間給她的壓迫感太過強烈。她忘不了那天晚上他說討厭時那種帶著恨意的眼神,以及隨后肆意輕薄自己的舉止。
柳千仁是個漂亮的少年,黎璃和大多數女生一樣喜歡對帥哥評頭論足,但,唯獨他例外。哪怕他帥得天地變色,她也只有避之唯恐不及的份兒。
在廚房燒菜的柳之賢發現料酒用完了,走出廚房要柳千仁去買。黎美晴哪敢勞駕這個半冷不熱陰陽怪氣的繼子,趕緊推了推女兒暗示她主動提出幫忙。
黎璃無可奈何地站起身,“叔叔,讓我去吧。”
“對啊,這丫頭要多運動運動。”黎美晴比比黎璃的腰圍,“你又胖了。”
黎璃簡直是無語問蒼天,她還來不及感慨自己母親的過分,又一個打擊接踵而至。柳千仁長腿一伸從沙發上起來,淡淡地開口說:“她不認識路,我陪她去。”黎璃懊悔著大年夜外婆給菩薩上香的時候,自己怎么就睡著了呢?
柳千仁走在她身邊,踩著一地爆竹鞭炮的碎紅殘屑。中國人過年就圖個熱鬧,盡管市政府三令五申劃出了焰火禁放區,市民卻依舊照放不誤。
黎璃裹緊大衣,時刻提防著柳千仁像上次那樣搞個突然襲擊。柳千仁不緊不慢地跟著,目視前方一言不發。
到附近的雜貨店買了料酒,兩人的回程繼續上演著沉默。黎璃眼看快到家門口順利完成任務,她繃緊的神經放松了。
“黎璃。”柳千仁忽然出聲叫她的名字,他的聲音其實非常柔和悅耳,但她每次都聽得陰惻惻渾身不舒服。
她停住,轉頭看著他。
柳千仁抽出籠在衣袋里的手,探向她的頭發。黎璃心里一慌,差點沒站穩摔下樓梯。她避不開他的觸碰,睜著眼像任他宰割的羔羊,心里暗自決定他若是再敢輕薄自己,手上的玻璃瓶就朝他腦袋上招呼。她胡思亂想一臉戒備,千仁卻只是從她的發絲間拿下一片被風吹起粘上她頭發的鞭炮碎屑,隨手拋棄。
“啊,謝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己未免大驚小怪了。
柳千仁不再看她,越過黎璃徑自上樓。她搖著頭聳聳肩,揣測柳千仁剛才肯定是神經錯亂了——那樣柔和親切的表情,第一次出現在那張五官精致的臉上,讓她很不習慣。
進入三年級下半學期,班里的學習氣氛前所未有地濃厚,各科老師搶占著學生每一分每一秒的空閑時間,常常是好幾個任課老師手拿試卷同時出現于教室門口。每當看到這種情形裴尚軒必定掩嘴偷笑,樂得跟天上掉了個金元寶似的。
裴尚軒沒有宏圖壯志,曾經望子成龍的父母在經年累月的家長會被點名批評后也放棄了對他的期待——只要他能考進職校將來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就足夠了。
黎璃自從去年秋天一同去看鳥的路上明白了裴尚軒的志向,從此絕口再不提希望他努力提高成績的事。他和她能成為朋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黎璃尊重他的選擇。她或許并不贊同他對待人生的態度,但她不會橫加干涉。至于黎璃為何會與截然相反的自己成為朋友,裴尚軒始終記不得探究,似乎是最自然不過的事——回頭的時候總能看到她。
她默默地守在一旁,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刻伸出援手,且毫不猶豫。
十多年過去,裴尚軒才意識到黎璃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可以失去所有,唯獨不能沒有她。
他明白的時候,她對他說:“對不起,已經太晚了。”
黎璃的近視度數加深了,他又陪她去配了一副眼鏡。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韓以晨也在場。
“尚軒,我戴這副好看嗎?”說是陪黎璃,韓以晨卻霸占著裴尚軒的注意力。她挑了一副銀色金屬細框鏡架,轉過頭讓裴尚軒看。
漂亮的女孩就算戴著眼鏡也別有韻味。黎璃看著韓以晨,自慚形穢地垂下頭,裝出精心挑選眼鏡架的樣子。
說真心話這副鏡架黎璃舍不得換,因為這是裴尚軒幫她挑的,她那點小小的心思里總覺得戴著這副眼鏡就好像莫名與裴尚軒親近了幾分——是在現實里實現不了的美夢。
黎璃認為自己很沒用,她在元旦那天寫下的誓言壓根是一紙空文,她仍然每時每刻都把這個笨蛋放在心上。
十五歲的黎璃灰心喪氣,找不到辦法不去喜歡裴尚軒。
店員還是一年多前那個中年婦女,但是已經不記得他們了,只是看她的樣子,仿佛對漂亮的少男少女很感興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兩個人看,倒把正兒八經要配眼鏡的黎璃給冷落在一邊。
黎璃動了動嘴唇想抗議,但看到裴尚軒向韓以晨展露的寵溺微笑,她反而心平氣和了。她拿著眼鏡,淡然地要求只換鏡片——這副銀紫色的鏡架她戴了很長時間,直到高中三年級被同桌無意中撞落地上再難修復。后來黎璃去配了隱形眼鏡,框架眼鏡只有在家里的時候才會戴。
驗光后的結果嚇了裴尚軒一跳,她左眼五百度,右眼四百五十度。黎璃尚未發表意見,他已點著她的腦門數落她真是個書呆子。
“聽著,從今天開始,不準趴在桌子上寫字,不準連眼保健操那五分鐘都用來看書,不準躺在床上復習,睡覺之前要點眼藥水。”他兇巴巴地甩動那張驗光單,一臉“你這丫頭怎么折騰自己”的表情。“還有,把練習本后面那‘四要四不要’給我每天背一遍。”
黎璃皺起了眉,他旁邊的韓以晨神情古怪。十五歲女孩的細膩心思遠非大大咧咧的男生可以揣摩,她知道韓以晨對他們的交情暗地里頗有微詞,想想也是,畢竟頂著裴尚軒女朋友頭銜的人是韓以晨而非她黎璃。
她牽動嘴角譏誚地笑了笑,和裴尚軒做朋友必須要面對的頭一個問題就是如何與他的女友和平共處——她是他的好朋友,被要求喜歡他所喜歡的人。
在漫長的歲月中黎璃不斷問自己:裴尚軒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后來她終于找到機會問了,她手中轉著紅酒杯子,聽電視機里劉雅麗用磁性的聲音唱:“……夜闌人靜處,當聽到這闕柔柔的Saxophone,想起你茫然于漆黑夜半……”
這是一部當年風靡上海的香港電視劇主題歌。播放的時候,她讀大學。室友帶來一臺十四寸黑白電視機,每個夜晚看電視之前必定要調整半天天線,但樂此不疲。
四個女人的故事,全寢室七個人守在十四寸屏幕前看她們的愛恨別離。黎璃想起了裴尚軒,想起自己等待的候鳥,在半夜把臉埋進枕頭無聲流淚。
裴尚軒結婚之前找黎璃去酒吧喝酒,她用點唱機點了《我和春天有個約會》這首歌。一年年過去,飛走的候鳥并沒有如期歸來,而她癡癡的等候卻到了盡頭。
“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喜歡你?”黎璃笑著問,她的五官仍然平凡,但精心打理過的頭發和自然的淡妝彌補了不足,她比長久歲月中任何時刻都要美麗。
裴尚軒要了一杯Tequila,他看著無色透明的酒液,挑起嘴角邪魅地笑笑,“黎璃,你還記得我們很久以前打過賭嗎?”
黎璃默然不語,她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欠著他一個賭注沒有兌現。一九九零年意大利世界杯,她喜歡的阿根廷輸了決賽,“風之子”卡尼吉亞黯然神傷的表情令她刻骨銘心。
“其實你應該支持德國,你始終是個理性的人。”他的眼神里有一絲蒼涼嘲諷,“你怎么可能喜歡一無是處的我?”
她幾乎脫口而出——“誰說我不會喜歡?”但是,終究將嘆息融入艷紅如寶石的酒液中。的確,她是一個冷靜理智的女人。她愛了他十幾年,卻連告白都只用“可能”這兩個字。
黎璃偶爾假設自己若是有勇氣對他說一句“喜歡”,也許theproe
true(過去的承諾將會實現)——奈何生活不允許假設存在,尤其是他就要結婚了,他們身后已經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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