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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街上陽光明媚，天空很高很藍(lán)。每個人都穿著涼爽的夏裝，顯得行色匆匆。在這匯集了世上所有繁華的城市里，木寒夏沉靜地走著。

    街邊有小樹林立，地面很干凈。兩旁的民居都有了年頭，透著西式的年代質(zhì)感，令人覺得整齊舒適。

    木寒夏在街角一幢深咖啡色的建筑前停下，看了看門牌號。是這里了。

    她按下門鈴。

    等了足足有幾分鐘，門才打開。

    她微微一怔，門里是個坐輪椅的年輕男人。亞洲人面孔，也就二十五六年紀(jì)，很清瘦，膝蓋上還搭著塊毯子。現(xiàn)在明明是盛夏。

    “請問，這里是有個小房間出租嗎？”她問。

    男人微笑點(diǎn)點(diǎn)頭。

    “是的。你好，請問你是中國人、日本人，還是韓國人？”他問。

    木寒夏一笑：“中國人。”

    男人眉目舒展地笑了，換成了中文跟她說話：“我也是中國人，請進(jìn)來看看吧。”

    男人名叫張梓，本來木寒夏對于租一個單身男人的房子，還有疑慮。但是在相處了一會兒后，就覺得不必?fù)?dān)心了。

    他的房子是個小套間，樓上還有個小閣樓。木寒夏要租的，正是閣樓。兩人上樓時，木寒夏看他有些吃力地從輪椅里起身，忙問：“需不需要我扶你？”

    張梓卻笑著說：“不用。習(xí)慣了。”

    他幾乎是貼在樓梯扶手上，慢慢地一點(diǎn)點(diǎn)挪了上去。

    木寒夏安靜地在后面跟著。

    閣樓面積很小，除了一張單人床，只有一個小衣柜和一張桌子。但是有一扇低矮而通透的窗，可以望見街邊的一切。而且租金還很便宜。木寒夏已經(jīng)覺得很滿意了。

    兩人又下了樓，短短一截樓梯，又走了好幾分鐘。一樓有個客廳，還有個小房間，張梓自己住。客廳非常地亂，但是不臟。居然同時放著四臺電腦，還有很多零配件、金屬線路，成堆成堆的文件資料。看得出來，這個張梓是搞技術(shù)的。

    在書桌上的醒目位置，還放著幾個相框。

    兩人在一樓坐下，張梓給她泡了杯從國內(nèi)帶來的綠茶，清香撲鼻，然后對她說：“我對舍友的要求很簡單，但是也很苛刻。希望你是個比較安靜的人，不會太吵到我。愛干凈，不亂帶朋友回來過夜。可以嗎？”

    木寒夏笑著點(diǎn)頭：“這些要求我都能做到。”

    張梓也笑，又說：“還有一點(diǎn)，我的身體不太好，偶爾在我需要叫醫(yī)生的時候，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木寒夏答：“沒問題。”

    合租的事就此敲定。木寒夏起身告別時，注意到不遠(yuǎn)處的書桌上，非常醒目的位置，還放著幾個相框。相框里全是同一個女孩，相貌清秀。有的是張梓與她擁抱的合影，有的是女孩的單人照。看照片兩人都笑得非常燦爛。但是張梓并沒有提到這個女孩，而且顯然他現(xiàn)在是一個人住。

    于是木寒夏走出他家時，腦海中忽然冒出個念頭：或許這位殘疾而溫和的青年，把房間出租，只是因?yàn)橐粋€人的生活太寂寞？

    木寒夏搬了進(jìn)來。大半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兩人雖同住一個屋檐下，但幾乎沒有什么交流。木寒夏每天都去學(xué)校，而張梓從早到晚都是在搞他的研究。偶爾木寒夏也會聽到他跟人打電話，全程英文，討論一些她聽不懂的技術(shù)問題。

    木寒夏有時候也會在一樓客廳看電視，看美國當(dāng)?shù)仡l道，覺得還挺新奇的。但張梓完全不看電視，只看一些大部頭的英文書。周末，木寒夏偶爾也會做飯。這個時候，張梓總是很賞臉，甚至說是興致勃勃的，跟她一起搭伙，還要給她買菜的錢。木寒夏笑著拒絕了，于是他單方面決定從下個月房租里扣。

    有一次吃飯時，張梓忽然笑著說：“我未婚妻做中餐也很好吃，那味道簡直棒極了。”

    木寒夏問：“她現(xiàn)在在哪里？”

    張梓頓了一下，答：“她在兩年前的一場車禍里喪生了。”

    木寒夏靜默，然后說：“抱歉。”

    張梓笑笑說：“沒關(guān)系。”指了指自己胸口：“她并沒有離開，永遠(yuǎn)在我這里。”

    木寒夏忽然覺得碗里的飯菜，有點(diǎn)苦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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