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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珊瞪他一眼。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不料這話被你剛走進(jìn)來的父親聽到了，二話不說就把我拉到花廳，要我彈一首曲子給他聽。我的那具琴是我娘留給我的，不管去哪里我都帶著，可是我娘離開我和父親時，這具琴的弦就斷了，一直都沒有修好，冰蠶絲難求，寒玉冰蠶絲更難求，所以我婉拒了。那幾日我都悶悶不樂，很自覺地躲你遠(yuǎn)遠(yuǎn)的，可是在一個雨后的下午，推開廂房的門，只見那具琴安靜地放在書桌上，琴弦都續(xù)好了。我驚訝不已，你卻在身后笑嘻嘻地說，我的心事了了，該好好感謝你。”

    “那你是送了她金子還是銀子？”蘇珊也笑了。

    李達(dá)航梳發(fā)的手頓了頓，笑道：“她要的東西很簡單，一個還了心愿的人理所當(dāng)然地應(yīng)該在她面前消失。那冰弦是她從她父親珍藏的一個紫檀木盒中偷出來的，她膽大包天、無所不為，結(jié)果這一次她卻自作聰明了一回。”

    “怎么說？”

    “我本想承她的情、如她的愿離開，不料她父親卻不肯讓我走了，而且還把她狠狠地打了一頓。因?yàn)椋凶永锏谋沂撬赣H生前留下給她作嫁妝的，她不愿嫁我，我也表示不愿娶她，結(jié)果她父親便在佛堂，她母親的牌位前狠狠地用藤條教訓(xùn)她，她一邊哭還一邊嘴硬，流了很多血，皮開肉綻，連我也看不下去了，承諾一定會娶她，可她還是不松口，直到昏迷不省人事……”

    蘇珊吐了吐舌頭，“有這么嚴(yán)重？”

    李達(dá)航取過白玉簪子，給她盤好了發(fā)，說：“然后她一整夜的高熱，反反復(fù)復(fù)病了兩個多月，他父親心里也懊悔不已。這一場大病過后，已是開春，睜開眼睛坐起來往窗外看時，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怎么桃花一夜之間就開了……”

    蘇珊沉默地低下頭絞著手指，李達(dá)航輕聲說：“她忘了，忘了過去發(fā)生了什么，忘了自己是怎么在病床上度過了長長的日子，也忘了我究竟是誰，更不用提那本就你不情我不愿的婚約。”

    李達(dá)航握起了她的手，柔聲說：“只是蘇珊的冰蠶絲，永遠(yuǎn)地留在了李達(dá)航走到哪帶到哪的琴上，她唯一記得的，只有自己換弦時的習(xí)慣，總會偷偷地在琴下的某處藏一根備用的弦……”

    蘇珊眼眶微紅，“你說的我一點(diǎn)印象都沒有，只是好像曾經(jīng)做夢夢見小時候的自己拿著彈弓追著一白衣小男孩跑，我爹爹也真是太狠心了，怪不得后來對我好得千依百順，原來是因?yàn)檫@樣。我病好了，你就走了，是嗎？”

    李達(dá)航伸出雙臂把她輕輕攬入懷內(nèi)，在她耳邊嘆息一句道：“因?yàn)椴幌胱屇憧匆娢視r流露出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嫌惡的表情……這么多年來，我只后悔過這一件事，如果我那時不走，厚著臉皮把你看得死死的，也許，你就不會遇見朱禪了……”

    也就不會被朱禪利用得如此的徹底，更不會有后來的那些沉淪和自我放逐。

    “所以，我一進(jìn)龍江城，你就故意來招惹我？”她微微笑了，依偎在他懷里，清楚地聽到了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清晰且有力，“李達(dá)航，你真是可惡……”

    李達(dá)航也笑了，稍一低頭，下巴抵著她的額發(fā)，親昵地說：“的確有些可惡，不過蘇珊，你敢說你不喜歡？”

    蘇珊佯裝生氣握著小拳頭捶了他兩下，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抱得更緊，“蘇珊，你相信我嗎？”

    蘇珊怔了怔，慢慢開口說：“我信你。”

    “不問我是誰？也不問我打算如何處置朱禪？”

    她搖頭，“我想，你不會殺朱禪。至于你是誰，如果你不告訴我，我相信你是為了我好，不是故意欺瞞。”頓了頓，她又說：“我寧愿等，也不愿猜。”

    “我的蘇珊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懂事了？”他在她耳邊寵溺地笑道。

    蘇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伸出雙手，第一次，這么主動地抱緊了他，心底突然有一種溫柔的情緒蔓延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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