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他站在時光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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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深夜的高速公路,除了動作遲緩的大卡車以外,對向車道偶爾會有開著遠光燈的私家車呼嘯而過。
筆直的兩束車燈隨著道路的起伏跌宕著,呼啦一下就擦身而過,駛入了仿佛沒有盡頭的黑暗迷霧里。
路邊是寂靜的田野,有風聲從窗前刮過,凜冽如被寒風撕裂的旗幟,低聲嗡鳴著。
漸漸的,兩邊的田野就連接成了山脈。
視野所及之處,能借著今晚格外明亮的月光看清那一座座高聳的山頭。
云疊著云,霧纏著霧,像給這片夜色蒙了一層紗簾。
“你去A市上學的那年,有些不習慣你突然不在身邊。”
溫景然從車門那側的收納里取了瓶礦泉水遞給她:“休息的時候就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開,這里的山我都走遍了。”
只是那時候他還不曾明白這種讓他心口像是悶著一團不透氣棉花的情緒是什么,也無力去排解這種患得患失的情緒,只能給自己找些事做。
可手術總是會做完的,沿江的大河也總是會走到盡頭,他就開著車,征服一座又一座的山,站在山頂,俯瞰整個S市,甚至是整個腳下的世界時,才有一種血肉都還屬于自己的踏實感。
“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散心,忙到一個星期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需要住在值班室。”
他接過她擰開瓶蓋遞來的礦泉水,湊到唇邊喝了一口,冰涼的水順著他的嗓子滑下,瞬間沖淡了他嗓音里的那絲寂寥。
“那一段時間,我很抵觸見到老師。
想知道你的消息,可又覺得對你投注的關注太多,已經超出了我的可控范圍。
所以下意識的,我克制著自己不去想你,連應如約這三個字都不能提起。”
然后久而久之,還真的習慣了把這個名字藏在心底。
再提起時,也能若無其事。
“我不喜歡應酬。”
溫景然把水遞回去,余光瞥見她認真地把瓶蓋擰回去,就像是在擰一顆很重要的螺絲一樣,一絲不茍。
通常她把一件小事都做得那么認真那么徐緩時,就代表她此時有些焦慮,而排解的方式,就是轉移注意力。
他放緩語氣,盡量把今晚已經開始的談話變得更加純粹些:“所以我成為不了我哥哥那樣的人。
至于為什么會從醫,在最開始,不免俗套的是因為我父親胃癌不治去世。”
應如約擰瓶蓋的手一滑,指腹被瓶蓋上的螺紋刮得生疼。
溫景然很少提起自己的家事,對于他而言,A市如同牢獄,而他在A市的那個家也是件諱莫如深的事。
如約知道的那一小部分,還都是聽應老爺子說起的。
“我說我能理解那些病人家屬的想法是真的能夠理解,在醫生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能做的就只有在他生命最后的時光里珍惜能夠陪伴他的時光。”
溫景然的聲音漸漸苦澀。
時隔多年再提起這些事,像早已隔著前世今生。
前方不遠處已能看到下高速的路口,導航的提示聲里,車速徐徐慢下來,他沿著彎道到收費口。
通過收費口,又穿過了一個擁有小鎮規模的村莊。
已近凌晨,停靠了不少車輛的道路兩旁,安靜得像是荒村,只有風聲鶴唳,只有燈光余暖。
不知是有些冷還是因為聽了他說的那些話的緣故,如約的指尖微微顫抖著,控制不住的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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