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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三生三世枕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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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九嘆一口氣:“但后來他曉得是我耍了她,攆著我跑了兩個月。”

    息澤道:“只攆了兩個月?”

    鳳九奈地看他一眼:“因為兩個月后年終大考,他想抄我的上古史。”

    息澤點頭道:“看來你的上古史修得很好。”

    鳳九有一瞬的怔忪,但立刻拋開雜念,坦蕩地道:“這個嘛,因我小時候崇拜一位尊神,他是上古的大英雄,一部上古史簡直就是他的輝煌戰功史,我自然修得好。”

    瞧息澤忽然駐足,她也停下來,又道:“其實那時候,我還想過在他喜歡的課業上也用一用功,奈他喜歡的是佛理課,這個我就有心零級大神19181力了。

    我一直不大明白他從前成天打打殺殺,后來為何佛理之類還習得通透,有一天終于明白了,揮劍殺人的人,未必不能談佛理。其實他還喜歡釣魚之類,但可惜夫子不開釣魚這門課。”話畢由衷感到可惜地嘆息了一聲。

    恍一抬頭,息澤的眼中含了些東西她看不大明白,他的手卻扶了扶她頭上有些歪斜的花環,低聲道:“你為他做了很多。”

    鳳九聽出這個是在夸她,不大好意思,順手從他手里拿過那個檜木面具頂在面上,聲音甕甕從面具后頭傳出來:“這……這著實算不上什么,只不過小時候有些發傻罷了。”忽聽得前頭一片熙攘喝彩聲,踮腳一瞧,立刻牽住息澤的袖子,聲音比之方才愉悅許多,興奮道:“前頭似乎是姑娘們在扔香包,走走,咱們也去瞧瞧!”

    比翼鳥族女兒節這一日,姑娘們扔香包這個事,鳳九曾有耳聞。

    聽說夜里城中專有一樓拔地起,名婺女樓,乃萬年前天上掌婺女星的婺女君贈給比翼鳥族一位王子的定情禮。婺女星大手筆,然比翼鳥族慣不與外族通婚,二人雖有一番情短情長,終究只能嘆個緣,徒留一座孤樓僅在女兒節這夜現一現世,供有心思的姑娘們登高,圓一圓心中的念想。

    傳說中,是夜,姑娘們帶著親手繡好的香包登樓,若心上人自樓下過,將香包拋到心上人的身上,他有意就收了香包,他意就拋了香包,但收了香包的需陪拋香包的姑娘一夜暢游。

    鳳九發自肺腑地覺得,這果真是個有情又有趣的耍事,若早幾萬年青丘有這樣的耍事,迷谷他也不至于單身至今。

    她興致勃勃引著息澤一路向婺女樓,途中經過方才買面人的小攤,面人小哥在后頭急急招呼了他們一聲:“小姐行色匆匆,是要趕去婺女樓罷?

    奉勸小姐一句,你家公子長得太俊,那個地方去不得!”

    鳳九急走中不忘回頭謝面人小哥一句,樂道:“我們只是去瞧瞧熱鬧,他是個有主的,自然不會亂接姑娘們的香包,勞小哥心提醒。”

    小哥又說了什么,聲音淹沒在人潮中,但方才他那句倒是提點了鳳九,不放心地向息澤道:“方才我說的,你可聽清了?”

    息澤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以防她被人潮沖散:“嗯,我是個有主的。”

    鳳九將面具拉下來,表情很凝重:“啊,自然這句也是我說的,但卻不是什么重點,要緊是你萬萬不可亂接姑娘們的香包,可懂了?”

    方才忘了叮囑他,息澤這等沒有童年的孤獨青年,此時見著什么定然都奇,從他對毽子面具八卦鎖的喜愛,就可見出一斑。要是他覺得姑娘們的香包也挺奇,懷著一顆好奇之心接了姑娘的香包……拋香包的姑娘自以為心愿達成,他卻只是出于一種玩玩的心理,姑娘們曉得了,痛哭一場算是好的,要是個把想不開的從婺女樓上跳下來……

    想到這里,她心中一陣沉重,又向他一遍道:“一定不準接她們的香包,可懂了?”

    息澤深深看了她一眼,含著點兒不可察覺的笑意,道:“嗯,懂了。”

    “真的懂了?”

    “真的懂了。”

    鳳九長舒一口氣。

    可嘆她這口氣尚未松得結實,婺女樓前,迎面的香包便將他二人砸了個結實。

    鳳九皺著眉,傳說中,姑娘們將香包拋出來,接不接,在生公子們自己的意思,拋,不過拋的是一個機會,一則緣分。但此時砸在息澤身上這數個香包,卻似黏在上頭,這種拋,拋的卻是個強求。

    她終于有幾分明白面人小哥的提醒是個甚意思。

    婺女樓上一陣香風送來,樓上一串美人倚欄輕笑,另有好幾串美人嬉鬧著欲下樓,邀被香包砸中的公子,也就是息澤神君他兌行諾言。

    樓旁賣胭脂的大娘贈了鳳九同情一瞥:“姑娘定是外來的,才會在今夜將心上人領來此處罷?”

    鳳九沒理會她那個心上人之說,湊上去道:“大娘怎曉得我們是外來的?

    大娘可曉得,這些香包,怎會取不下來?”

    在婺女樓底下賣胭脂賣了一輩子的大娘自然曉得,神色莫測道:“從前這些香包,確然只是普通香包,婺女樓也確然是求良緣的所在,但百年前城中出了位姿容卓絕的美男子,是許多小姐閨夢中的良人。小姐們為了能得這位美男子一夜相伴,于是集眾人之力,做出了這等砸到人就取不下來的香包。”唏噓一聲,“那位美男子因此而不得不在女兒節當夜,以一人微薄之力陪七十三位小姐共游王城。老身尤記得當年那一夜,那可真是一道奇景。”

    鳳九腦中想象了一番,贊嘆道:“確是道奇景。不知后來這位美男子娶了七十三位小姐中的誰,不過論娶誰,想必都是段佳話罷。”

    大娘再次給予她同情一瞥:“后來嘛,后來這位九代單傳的美男子就斷袖了。”

    鳳九愣了一愣,猛地回頭看了眼息澤。難怪今夜樓前走來走去的男子多半歪瓜裂棗,難怪息澤一出場就被砸了一身。虧得他身手敏捷,可能為護著她又不太把砸過來的香包當回事,身上才難中了數個。

    是她執意將息澤帶來此處,她雖是心,但倘若息澤步先人的后塵,亦在此被逼成個斷袖……這簡直不可想象。

    她不敢再多想象,一把握住息澤的手,抓著他就開跑。只聽后頭依稀有女子嬌嗔:“公子,別跑呀……”她拽著息澤硬著頭皮跑得飛。

    人群紛紛開道,一路尾隨著稠急風聲,落下來的優曇也被撞碎了好幾朵。

    街燈漸漸地稀少,被拖著跑的息澤在后頭慢悠悠地道:“怎么突然跑起來?”

    鳳九聽他這個話,想起樓上的眾美人,頓時打了個哆嗦:“不跑能如何?

    難不成你想一整晚都耗在她們身上,陪她們夜游王都?”

    息澤停了一停:“你不想我陪她們?”

    話間將鳳九拉進一條小巷中,這里燈雖少些,佛鈴和優曇卻比燈市上稠得多,月亮也從云層中露出臉來,頗亮堂。

    鳳九站定一邊喘氣一邊心道,這真是句廢話,我自然不希望你被她們逼成個斷袖,但她適才急奔中說了兩句話,岔了喘息,此時連個嗯字都嗯不出來,只能勉強點個頭。這個頭,卻似乎點得讓息澤滿意。

    佛鈴和優曇悠悠地浮蕩,巷子里靜得出奇,只能聽見她的喘息。方才跑得那樣,頭上的花環竟也未掉下來,未束的發像自花環中垂下的一匹黑緞,額角薄汗濕了些許發絲,額間鳳羽花麗得驚人,雪白的臉色也現出紅潤。

    她的確長得美,但因年紀小,風情二字她其實還沾不大上,可此時,卻像是個真正風情萬種的成熟美人。

    檜木面具掛在她脖子上,面具上的狐貍耳朵擋住下頜,摩得她不舒服,伸手撥了撥,但又反回去,她就又撥了撥,這個動作顯得有些稚氣。

    息澤走近一步,伸手幫她握住面具,只是那么握著,沒說幫她取下來,也沒說不幫她取下來。他漂亮的眼睛瞧著她。

    鳳九不知他要做什么,亦抬眼瞧回去,目光相纏許久,她遲鈍地覺得,此時的氛圍,有些不大對頭。眼看息澤傾身過來,她趕緊退后一步,開口道:

    “好久沒這么跑過……”話尾卻被息澤含在了口中。他一只手仍握住那枚面具,一只手攬住她的腰,在她唇間低聲道:“我也是。”

    鳳九眨了眨眼睛,伸手推了息澤一把,沒推動,他的氣息拂過她嘴角,令她有些癢。她的手放在他胸口,推又推不動,不推又不像話,她就又推了推,又沒推動。還想再推,感到他摟在她腰間的手突然用了力道,她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她嚇了一跳,開口輕呼了一聲。看到他漆黑的眼中閃過一點笑意,口中頃刻侵入軟滑之物,她腦中轟了一聲,震驚地明白過來那是他的舌頭。

    他的眼睛仍然沉靜,仿似被月光點亮,纏著她的舌頭卻步步進逼,她不知他想將自己逼到何處,隱約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摸索著將木訥的舌頭亦動了一動。感到息澤一僵。這令她大受鼓舞,笨拙地纏著息澤的舌頭想將他逼回去。息澤目不轉睛看著她,唇舌間的動作卻十分配合,由著她抵著他的舌,直到滑入他的口中。

    她有時候的確好強,也愛逞強,且好強逞強的心一升起來,一時片刻就收不回去。白檀香籠住她,是息澤身上的味道。她腦中一片空白,憑著本能中的好強,只想著要將息澤也逼得退可退。

    她的手攀上他的肩,踮著腳,唇緊緊貼著他的唇,舌頭在他口中胡攪蠻纏,自以為很有攻擊性。好半天,唇舌離開息澤時,覺得舌根都有些麻痹發痛,還喘不上氣。息澤的呼吸卻平穩,抵著她的鼻尖,唇移到她嘴角,撫弄過她飽滿的下唇,那輕柔的觸弄令她顫了一顫,他在她唇角停了一下,放開了她。

    檜木面具重掛到她頸上,狐貍耳朵仍擋住她的下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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