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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秦急了，趕緊問：“崇古，張二哥這邊的麻煩怎么辦？大理寺那邊怎么辦？京城防衛(wèi)司王蘊(yùn)那邊，你去說好話，還是我去對付？你難道就真的這樣看著張二哥麻煩纏身，又要到端瑞堂被剝削被壓榨啊？”

    黃梓瑕看都沒看他，只說：“子秦，這幅畫只是我們的來意之一，其實(shí)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張二哥，你先把本冊拿出來，認(rèn)真記下。”

    “好……”周子秦立即乖乖地從馬身上的背囊中取出筆墨。

    “張二哥，目前我手頭與公主府有關(guān)的，共有三個案子。”

    黃梓瑕開門見山，坐在他的對面，也不管他局促不安的神情，只說道：“第一樁，是薦福寺中，公主府宦官魏喜敏被燒死的案件，當(dāng)時，張二哥你正在寺中，而且蠟燭炸開焚燒魏喜敏時，你就在他近旁。”

    張行英繃緊下巴，勉強(qiáng)一點(diǎn)頭。

    “第二樁，是在防衛(wèi)司的馬場之上，那一場擊鞠比賽時。駙馬韋保衡墜馬受傷，而你就在場上，與他在比賽。”

    張行英又一點(diǎn)頭，沒有說話。

    “第三樁，是孫癩子的死。他的死亡時間，據(jù)推算是在午時左右，而那個時候，你正在大寧坊之中——剛好被幾個在角落中的老婆子看見了。”

    一直在奮筆疾書的周子秦，此時也終于停下了筆，不敢置信地望向張行英。

    張行英張了張嘴，然后終于還是說：“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巧……其實(shí)我當(dāng)時去大寧坊，什么都……沒有做，真的！我聽京城的人笑談?wù)f，孫癩子把自己鎖在鐵桶中了，所以我就去看了看孫癩子的房子……”

    “你冒著正午的大太陽，從西至東穿過整個長安城，就為了看一眼孫癩子的笑話？”黃梓瑕冷冷地反問。

    張行英顯然被她冷淡的神情給弄懵了，沒料到黃梓瑕會忽然針對他這樣盤問，怔了許久，才咬咬牙，說：“我當(dāng)時……身上帶著一把刀。”

    周子秦不知所措，捏著筆還在發(fā)呆，黃梓瑕瞧了他一眼，他趕緊低頭，在紙上將張行英說的話快速寫下來。

    “我是準(zhǔn)備想去殺孫癩子的，但是午時我到了那邊，卻發(fā)現(xiàn)孫癩子的家中確實(shí)嚴(yán)實(shí)無比，真的跟鐵桶似的，我根本沒有進(jìn)去的辦法……所以，只好什么都沒做，又回來了。”

    “為什么要去找孫癩子？”

    “因?yàn)椋谒]福寺，那一場混亂中……滴翠的帷帽被擠掉時，我護(hù)著她，一直被人群擠到了墻邊，我當(dāng)時抬起雙手將她護(hù)在我懷中，兩個人呆在那里……可，就在這個時候，孫癩子，他居然也在薦福寺，而且，居然也被人潮擠到了我們身邊……”張行英喃喃說著，眼中跳著一股從未有過的火焰，在這一刻，這個一直淳樸寬厚的男人，露出了他心中深藏的那一處憤恨，讓他們發(fā)現(xiàn)，再怎么沉默寡言的人，也有不顧一切想要扼殺自己仇敵的時候。

    滴翠的手，緊緊地握成拳，抵在自己的胸口，用力地呼吸著。她流了太多眼淚，眼睛早已紅腫，此時只能用力閉上眼睛，以最大的力量，強(qiáng)行抑制自己的抽泣。

    “孫癩子……看見了阿荻，看見了她被我護(hù)在懷中……”張行英的胸口急劇起伏，因?yàn)榧嵍鴰缀跽f不下去，“他看著阿荻的眼神，就跟毒蛇一樣……他看著我們，忽然笑起來，洋洋得意……他說，他說……”

    張行英終于說不下去，他垂下頭，咬緊牙關(guān)，臉上的線條幾乎顯得猙獰。

    “他說，癩爺我穿破的鞋子，還有人撿去穿啊。”

    滴翠的聲音，極低極低，嗓音嘶啞干澀，卻終于還是，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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