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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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鎮店之寶居然要辭了公家飯,去當買買提,等于從“壓軸貨”自貶成“處理貨”,他們家四舅三娘二大爺等一干親朋集體炸了鍋,自此對老成和他未來的烤串店展開了孜孜不倦的迫害。
烤串店的前期工作,老成專注對付家里的封建殘余,而店面選址、租金砍價、拿執照、裝門面等等一大堆瑣事,都是徐西臨用業余時間幫他跑的。
工作以后,雖然偶爾加班,但徐西臨的生活還是安逸了不少。
比起他大學時代的兵荒馬亂,工作幾乎就跟養老一樣,他一天到晚覺得自己沒什么事干,業余愛好就是回家給外婆做飯,做得越來越像樣,淮揚菜、魯菜、官府菜都會一點,基本具備了撐起一桌臺面的能耐。
為了烤串店忙起來,剛開始他還挺有些不習慣。
不過徐西臨可能骨子里有點“無事忙”的因子,很快找到了狀態。
創業的瑣碎事,他是一回生二回熟,手續跑得有條不紊,三個月以后,他們倆聯手對付了內憂外患,硬把烤串店開起來了。
開業第一天,宋連元就帶著一大幫小弟過來捧場,把小店擠了個滿滿當當,一幫漢子一邊吃串一邊看國足,鬧騰到了半夜三更。徐西臨覺得那天氣氛太好,得到了一點靈感,干脆拿球迷烤串店當了噱頭,在小店窗戶上行掛滿了球隊標志,一有重要比賽,就發起“一起看球”的活動,把姥爺烤串店包裝成了一家球迷俱樂部。
俱樂部果然是棵搖錢樹,烤串店年底分紅,老成家里的“九九八十一難”們在人民幣光芒照耀下,熄火了一大半。
小店走上正軌以后,徐西臨就丟給老成,甩手不管了,成了個安靜拿分紅的股東,不過經此一役,他有點安不下心在平庸的工作崗位里慢慢沉淪了。
他這份“穩當”的工作,一年到頭零碎收入加在一起,也就勉強夠他們家交物業水電費的。
不過這一回,徐西臨沒急著辭職下海,他已經吃夠了“準備不周”和“沖動決定”的苦頭。他一邊做著本職工作,把自己每天想辭職的欲望牢牢壓制住,一邊從業余時間慢慢幫人做商業企劃開始有意識地積累經驗與人脈。
沒有聲張也沒有顯擺,全部是默默思考和鋪墊,攢夠了經驗值再有條不紊地進行下一階段。
不料世事無常,還沒等他穩妥完,“姥爺”烤串店就過了它短暫的輝煌期。
自從“姥爺”烤串紅了以后,方圓一公里內接連開了好幾家名目不同的“俱樂部”,不可避免地分走了客流的同時,每個月上漲的租金也成了個問題。
那時候正好是房地產熱,市區的房價一日千里,臨街小店面個個成了香餑餑中的香餑餑,房東被漲價沖昏了頭,一天到晚跑來漲房租,經營成本直線上升。
而老成以其吃貨小青年的執拗,一點也不肯在質量上妥協,堅持要用最好的肉和最好的香料,周圍的街坊鄰居卻吃不出什么質量不質量,最多夸一句“你家的好吃”,然后翻臉無情地投入更便宜的懷抱。
幾個月下來,烤串店成功扭盈為虧。
就這么堅持到了年底,終于還是難以為繼,慘淡經營的烤串店關了門。
老成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失敗的痛苦,在月半彎喝了個酩酊大醉,哭得直抽抽,拽著徐西臨的袖子:“我大學四年,除了打游戲之外就沒有成就,連個戀愛也沒談過,直接被趕進相親市場……現在都開始給我介紹二婚的了……我、我對得起我這幾年青春嗎?我的青春都被狗吃了……”
徐西臨撫摸著他的狗頭:“沒事,咱讓它吐出來,乖啊,不哭了?!?
徐西臨一邊隨口安慰,一邊拿手機刷網頁玩,時而“嗯”一聲給老成,示意旁邊還有個活物。
他對于這種程度的得失,看得已經非常淡了。
宋連元聽說他們包間里點了一堆酒,有點不放心,過來一看,被百無聊賴的徐西臨和撕心裂肺的老成逗樂了。
終于,老成喝得斷了片,安靜無聲地躺尸去了。
宋連元這才把徐西臨杯子里的礦泉水倒了,兩個人各自倒了半杯啤酒慢慢喝。
“工作挺順利的?”宋連元問。
徐西臨:“還成,就是錢不多,沒什么意思。”
“都一樣,慢慢熬資歷吧。其實月半彎也沒什么意思,”宋連元抬手一指包房里略顯陳舊的裝潢,“好多年前就這樣,現在還這樣,當年是時髦,現在……唉,我是打算走了?!?
徐西臨吃了一驚。
宋連元初中輟學,從跑腿的小服務員干起,一直混到現在,據說月半彎里除了老板就是他,當年的大混混宋連元已經混成了宋經理。
徐西臨:“哥,你要上哪去?”
“先去南方看看,”宋連元說,“我想自己闖蕩闖蕩,再不闖人就老了,一輩子交代在這,擎等著倒閉回家看大門。以后哥不在,你得自己好好照顧自己,碰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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