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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梅艷香冷雪掩城-《且試天下(完美典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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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炎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五日,逆臣白氏景曜攻破帝都,隨后逼宮篡位,幸雍王趕至,帝都解危,白氏事敗自刎。后,帝感雍王仁賢,留詔禪位,不知所蹤。然雍王謙恭,不敢接也,曰:必掃天下,以迎帝歸。”

    長達九日的慘烈決戰,數萬逝去的生命,血雪相淹的帝城……以及那些藏在陰暗之中的人與事,在史家的筆下,最后只是以這么短短的一段話便了結了。

    棲龍宮前,豐蘭息立于高高的丹階上,舉目望去,整個皇宮,整個帝都,都在腳下。

    “主上,常宥自刎了。”任穿雨在他下首站定,“他留下遺言:盡忠于主上,卻負白氏之恩,今已無顏茍活。”

    “常宥。”豐蘭息輕輕念著這個名字。當年還是個十歲少年的他,遺了正當壯年的他去了北州,一晃十幾年已過,他完成了他所交付的,卻沒有見最后一面。默然良久,輕輕嘆息,“厚葬常宥,以北州的忠臣之名!”

    “是!”任穿雨垂首。

    “已是寒冬了。”豐蘭息負手而立,抬首眺望,似要望到天的盡頭,“穿雨,你看這皇宮,一眼望不到邊,現在,它在我們腳下。”

    任穿雨聞言,躬身道:“主上,不單是皇宮、帝都,以后整個天下都在您的腳下!”

    “是嗎。”似是反問,但語氣卻有一種胸有成竹的淡然。

    任穿雨抬首,目光悄悄掃過豐蘭息那張看不出神色的臉,張口似要說什么,卻幾次咽下。他轉身,目光望去,是莊嚴肅穆的宮宇,極目遠眺,是氣勢恢宏的帝都。數月前,他們還在雍州,可今日他們在帝都,在皇宮!眼前的人不只如此,他會登上蒼茫山頂,他會君臨天下!

    于是,揮開那些猶疑,他垂首,認真而堅定地開口,“主上,請納鳳姑娘為妃!”

    聞言,豐蘭息收回遙望的目光,側首看一眼身旁的臣子,墨黑的眸子深不見底。

    “鳳姑娘乃鳳家之后,若主上能納其為妃,那在天下人心中,主上當是毋庸置疑的皇帝!”任穿雨的聲音沉靜中帶著激昂與興奮,似長途跋涉之人,忽見眼前一條可直通目的地的捷徑。

    豐蘭息看著他,目光深幽,神色平靜,良久后,他轉過身,抬頭看著眼前壯麗宏偉的棲龍宮,緩緩開口:“穿雨,你對孤忠心,孤清楚,但此話再不可提!”

    “主上!”任穿雨欲再勸。

    豐蘭息擺擺手,微微瞇眸,看著棲龍宮,平靜的聲音里夾著一絲不可捉摸嘆息,“何曾不思,然前鑒于此,棲龍宮里曾摔白璧無數……”

    十一月底,已是天寒地凍,而位于大東最北的北州,早已大雪降下,茫茫覆蓋,放目而望,皆是白皚皚的一片。

    王宮里,內侍們早已將各宮通道上的積雪鏟盡,但屋頂、樹枝上依舊積著厚雪。

    “公主。”全身都裹在厚厚裘衣里的品琳輕輕喚著已在園子里站了近一個時辰的白瑯華。

    “什么事?”白瑯華的聲音木然,卻沒有生氣。

    “公主,這里太冷了,我們回去吧。”品琳心酸地勸道。原本仿如花蕾般鮮活嬌美的公主,如今卻變得如這冬日的枯木,毫無生機。

    “我看這棵樹已看了七天,樹杈上的雪沒有融,反倒結成了厚厚的冰。”白瑯華的目光癡癡地看著那棵光禿禿的樹。

    “公主……”品琳開口,聲音卻哽咽著,喉嚨里一陣酸澀,便什么也說不出口了。

    她能對公主說什么?

    先是修將軍,接著又是主上,噩耗一個緊接一個地傳來,這叫公主如何承受。

    連養的鸚鵡死了都會傷心哭泣許久的公主,在聽到修將軍、主上噩耗時,卻一滴淚也沒有流,只是像個木娃娃般,從此只會呆板地坐著,站著。

    “品琳,別難過。”

    品琳正低頭傷心,忽覺得臉上有冰涼的觸感,忙抬起頭,卻不知公主什么時候走到了她身前,正伸手拭去她臉上流下的淚水。

    “品琳,不要哭啊。”白瑯華伸手輕輕擁住哭泣的品琳。

    這些淚水是代自己流的吧?一顆心任是千瘡百孔,任是流血流膿,那眼淚卻已無法流出,只有這日日夜夜刺心烙骨的痛,日日夜夜無盡無止的恨!

    “公主……公主……你要好起來啊……品琳要你好起來……”品琳的聲音因為泣哭而斷斷續續的,比起那些已遠去的疼愛與思念,卻要來得真切溫暖。

    “品琳,我會好的,我會好的。”白瑯華閉目,“只是這個地方太冷了,徹心徹骨的冷!”

    兩天后,瑯華公主自北州王宮消失,宮中大驚,舉州尋訪卻杳無蹤跡。此后,再無人見過這朵曾經嬌美無瑕的瑯玕花。

    在風云騎、墨羽騎馳入帝都時,冀州爭天騎也未有片刻安歇。

    十一月十二日,皇朝領爭天騎往祈云王域的椋城進發。

    十一月十八日,皇朝抵椋城,與椋城守將——東殊放大將軍之子——東陶野激戰七日,最后爭天騎攻破椋城,東陶野敗走蓼城。

    十一月二十七日,皇朝攻往蓼城,東陶野堅守,奈何雙方實力相差懸殊,蓼城被爭天騎攻破。東陶野欲自刎殉城,卻為家將所阻。皇朝入城后,起憐才之心,曾遣人尋找東陶野,卻生不見人死未見尸。

    十二月初,風云騎大將齊恕、程知與墨羽騎大將喬謹、任穿云各領五萬大軍,兵分兩路,前往黥城、裒城進發。

    十二月中,帝都一夜大雪,紛紛揚揚,至第二日清晨,已是茫茫一片。

    帝都郊外十里有一處“昉園”,乃熙寧帝修筑的行宮。熙寧帝是大東朝有名的賢君,其生性節儉,是以昉園雖是皇家行宮,但修筑得樸實無華,簡約淡雅。熙寧帝一生好梅,昉園東面的山坡上遍種梅樹。

    大雪紛揚的這夜,許是想與這天花爭妍一番,紅梅一夜綻放,一樹樹的如怒放的火焰,紅白相間,冰火相交,仿如琉璃世界,璀璨晶瑩。

    “夕兒,你出來很久了,還要在這里站多久?”久微氣喘吁吁地爬上山坡,雪地里留下一行深深的腳印。

    坡頂的紅梅樹下,風惜云靜靜立著,素衣如雪,若非漆黑的長發時被寒風撩起,她幾乎與這白雪世界融為一體。

    “久微,陪我看一會兒梅花吧,你看它們開得多艷。”風惜云的聲音清冷如雪,目光落在一枝紅梅上,卻又似穿透了梅樹,望得更深更遠。

    “夕兒……”久微開口卻不知說什么好,看著梅下的人,最后只是慢慢走近,將手中的狐裘披在她的肩上,與她并肩而立,同看一樹紅梅。

    入帝都后的第二日,風惜云即移駕至昉園“靜修養病”,只因“病體虛弱”一直不曾回城,而豐蘭息則“宵旰憂勞”地忙于整治朝務,撫慰劫后余生的帝都百姓,屈指算來,兩人已近一月未見。

    “都道紅梅似火,可你不覺得這紅梅更似血嗎?”風惜云抬手,似想碰觸枝端的梅花,可手到中途卻還是落寞垂下。

    “夕兒,你何必自責。”久微抬手拂去她鬢角落雪。

    “久容和林璣已經到家了吧?”風惜云的目光又從紅梅上移開,遙遙望向茫茫遠方。

    “夕兒,那不是你的錯。”久微的手輕輕落在風惜云肩上,“落英山的悲劇非你之錯,也非林璣他們之錯,只因……他們救你心切!”

    “身為主君,便應對一切負責。”風惜云唇際勾起,綻一抹飄忽的淺笑,“無論功過,都不容推卸。”

    “夕兒……”久微落在風惜云肩上的手微微用力,“若真要追究,那也是……”他的話沒有說完。

    “要怪便應怪雍王嗎?”風惜云回眸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似悲非悲。

    “夕兒,”久微攬過風惜云的肩膀,兩人正面相對,眼眸相視,“你們已然至此,你還要和他一起走下去嗎?為何……你為何就是不肯走另一條路?”

    “久微……”風惜云輕輕嘆息。

    久微緊緊地盯著她,目光深沉而銳利,但風惜云卻垂眸不語,半晌后他自嘲一笑,松手放開她。

    那一刻,梅坡上一片寂靜,只有寒風舞起雪花、吹落梅瓣的簌簌之聲,兩人靜靜地佇立,一個遠眺前方,一個仰首望天,雪照云光,琉璃潔凈。

    “久微,你很想達成你的愿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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