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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此信以星火令傳給齊恕將軍。”

    “是！”

    一道敏捷的身影在夜空中一閃而逝。

    “星火令？夕兒，發(fā)生了什么事嗎？”久微將一杯熱茶遞給風(fēng)惜云。他知道星火令乃是最快的傳信方式。

    “沒什么。”風(fēng)惜云啜一口茶，甘霖入喉，清香繞齒，不禁長長嘆息，“久微，你泡的茶就是比六韻泡的香。”

    “既然無事，那你為何以星火令傳信？”久微卻依舊心存關(guān)切。

    風(fēng)惜云輕輕晃一晃茶杯，目光追逐著杯中沉沉浮浮的翠綠茶葉，“今日久容說，城中此時能參戰(zhàn)的人不足三萬，我在想……或許應(yīng)該做些準(zhǔn)備才是。”

    “哦。”久微不再追問。

    “久微……”風(fēng)惜云放下茶杯看著他，欲言又止。

    “怎么？”久微看著她，奇怪她此時的踟躕。

    風(fēng)惜云抬手托腮，目光定定地看在某個點(diǎn)上，沉思良久后道：“我在想，這世上……”說到此忽又?jǐn)嗔耍毯蟛怕牭剿筒豢陕劦哪卣Z，“可不可以信？會不會信呢？”

    話說得糊涂，但久微卻明白了她的心思，只不過……他無法回答她，也不好回答她。

    “晚膳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他只能如此說。

    十月十八日，對于涓城的百姓而言，這一天跟平常沒有什么不同，太陽一早就高高掛起，秋風(fēng)微帶涼意地掃起地上的黃葉，山坡上的野菊正爛漫多姿地鋪滿了一坡，大人們開始一天的忙活，孩子們聚在野坡上開始他們的游戲……涓城似乎除了主人換成青州那位美麗高貴的女王外，其他的并未有什么改變。

    而一大早，那位涓城百姓眼中美麗又可親的女王，正在官邸里悠閑地享用著久微做出的既美觀又美味的早膳，可聽到部下的稟告時，也不禁略略拔高了聲音，“東大將軍率領(lǐng)八萬禁衛(wèi)軍正往涓城來討伐我？”

    “是的，據(jù)探子所報(bào)，東大將軍的前鋒已離涓城不到五日路程。”林璣答道。

    修久容則靜靜站在一旁。

    “哦。”風(fēng)惜云淡淡地應(yīng)一聲，不再說話，然后專心地解決起未吃完的早膳，一碗浮著幾朵淺黃色菊花的粥，一碟小小的形似蓮花的包子，當(dāng)然，她此時的吃相絕對是優(yōu)雅而斯文的，維持著她女王的端靜儀容。

    林璣搬了一張椅子在久微身旁坐下，以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小小地打著商量，是不是可以打破只為主上做飯的原則，發(fā)發(fā)小善心，哪天也做頓如此漂亮又可口的膳食給他們吃吃？但沒有得到回答，因?yàn)榫梦⒅皇敲鎺⑿Φ乜粗缘媒蚪蛴形兜娘L(fēng)惜云。而修久容則就在林璣的椅旁盤膝席地而坐，目光似有些茫然失神地盯在墻壁上的一幅山水畫上，而了解他的人自是知道他此時是在沉思著。

    用過早膳后，眾人移駕書房。

    “這位東大將軍可不同于一般的武將。”風(fēng)惜云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對于對手的一種肯定，“若幽王來，那他便是領(lǐng)十萬爭天騎也沒什么好怕的，可若是這位東將軍，他便是領(lǐng)五萬金衣騎那也絕對是可怕的敵人！”

    “主上，是否要將徐淵和程知召回來？”林璣問道。此時城中能上陣殺敵的風(fēng)云騎不過三萬，再加上兩員大將外出，而敵人卻有八萬之多，若要守住此城，實(shí)是有些艱難。

    “時間不夠。”修久容卻道，“在他們回來之前，東將軍早就到涓城了。”

    “嗯。”風(fēng)惜云點(diǎn)點(diǎn)頭，“他們也快到帕山了，不可半途而廢。”

    “如若這樣……主上，涓城城墻又薄又矮，難以堅(jiān)守。”林璣道，“而且城中糧草又運(yùn)走一半，算來我們的糧草也不過剛夠支撐二十天。”

    “所以我們并不一定要死守涓城的。”風(fēng)惜云揮揮衣袖瀟灑起身，“東將軍雖為名將，但這十年來已很少踏出帝都。”她目光掃向部將，淺笑盈盈，“而對于長輩，我們這些晚輩應(yīng)該以禮相待，遠(yuǎn)道相迎才是。”

    “主上是說？”林璣與修久容眼睛一亮。

    “我們?nèi)绱恕@般……”而后，風(fēng)惜云白皙修長的手指在輿圖上輕巧地移動著，淡紅的唇畔吐出一道又一道命令。

    “臣領(lǐng)命。”房中兩將衷心拜服。

    風(fēng)惜云欣慰地點(diǎn)頭，“這一戰(zhàn)能否全勝，關(guān)鍵在于墨羽騎，所以，林璣你即刻派人送信給雍王，不過東將軍定也料到我們此舉，所以送信之事你需特別安排，而且……必須親自交到雍王手上。”

    “是！”林璣領(lǐng)命。

    “你們?nèi)?zhǔn)備吧。”風(fēng)惜云揮揮手。

    “臣等告退。”

    兩將躬身退去后，久微依留在房中，從頭至尾，他都只是靜靜地看著、聽著。

    風(fēng)惜云負(fù)手身后，仰首看著屋頂良久，最后長長嘆息，那一聲嘆息似是一種看破了某事而生出的憂患，又似是為終于下定了一個本不想下的決定而無奈。

    “久微，”風(fēng)惜云將目光移向一旁靜坐的久微，手臂微抬，長袖滑落，袖中的手是緊握著的，張開五指，墨色的玄樞現(xiàn)于掌心，“這東西我現(xiàn)在交給你。”

    “這是代表你青州之王的玄樞。”久微看著她掌心顯露的那面令符，疑惑地問道，“你為何交給我？”

    “因?yàn)椤憋L(fēng)惜云走近久微，附首于他耳邊，以低得只有他一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久微聞言，睜大眼睛，驚愕無比地看著風(fēng)惜云，似是不敢相信剛才所聞，震驚得久久不能言語。

    “你都如此驚訝，何況是他人。”風(fēng)惜云微微一笑，卻是苦澀而略帶自嘲的，“這是我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走的一步，所以……久微，你一定不能在我跟你說的時間之前行動，必須且一定得在之后！”

    “可是，夕兒，若……那樣你們……你可是十分兇險(xiǎn)的。”久微眉心緊皺，眼中全是擔(dān)心，“你既已考慮到這一步，那必是對他不能放心，既然如此，那又何須顧忌，不如直接……”

    “不行！”風(fēng)惜云卻斬釘截鐵道，“決不可以在我定的時間之前！如果可以的話……”微微停頓片刻，然后幽幽長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無須動用玄樞，要知道，你此步一走，便決無退路，而那之后啊……”她目光朦朧地望著某點(diǎn)，“真是無法想象啊。”

    久微聞言，目光帶著深思地看著風(fēng)惜云，然后淡淡一笑，那笑卻是帶著某種刺探，某種深長的意味，“是不敢想象？還是害怕他的反應(yīng)？”

    風(fēng)惜云的目光卻落得遠(yuǎn)遠(yuǎn)的，似整個心魂都在遠(yuǎn)處飄蕩著，在久微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卻開口了，“久微，風(fēng)云騎、墨羽騎之所以還能如此相攜相助地走到現(xiàn)在，除了共同的目的之外，最重要的一點(diǎn)是因?yàn)閮绍姷闹鲙洝液陀和酢遗c他在兩州將士、百姓眼中是一體的夫妻。而我們倆能走到今天，是因?yàn)椤菚r局所致，也是因?yàn)槲遗c他有十余年情誼。人生的十年并不多，非親非故的兩個人人生中最好的一段歲月牽扯在一起，不論我們?nèi)绾尾辉赋姓J(rèn)，事實(shí)上……卻是真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是連接在一起的，是沒法分割舍棄的。”說至此處，她抬起手，五指輕輕攏住眉心，臉上的神情卻是略帶苦澀，“十余年，按理說，本應(yīng)是相知相惜的知己才是，可是……”五指微微抖動，眼眸微閉，唇角的那絲苦意更深了，“可是……我們，久微，就如他所說的，那種以命相許的信任太難了，我們似乎都未許給對方。不能……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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