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相較于青州新王繼位后大刀闊斧地整頓,雍州朝廷則一派平穩,除卻幾名老臣的請辭外,雍州的朝局未有多少變化,每日里昭明殿依然是人才濟濟。 尋安君抬頭看著眼前的極天宮,腳步有些邁不動。 極天宮位于雍王宮的最中心,是歷代雍王所居的宮殿,他站在宮前許久,才抬步踏上臺階,邁過最后一級臺階,便見內廷總管祈源迎了上來。 “尋安君。”祈源行了個禮。 “臣奉召前來,還請祈總管通傳一聲。”尋安君微微抱拳,臉上掛著豐家人獨有的溫和無害的笑容。 “主上在東極殿呢。”祈源的態度十分恭敬。 他在這宮里滾打了幾十年,看了不知多少風起云涌,對于眼前這位尋安君,他是打心眼里佩服的。尋安君是先王同母胞弟,先王那樣寡情獨斷的人卻獨獨親近他,如今新王才繼位不久,便數次單獨召見他,滿朝的臣將也只他一人有此殊恩。 “請總管帶路。” “尋安君請。” 兩人剛穿過偏殿,便見前邊長廊里走來任穿雨及墨羽騎的喬謹、賀棄殊、端木文聲、任穿云四將。 “見過尋安君。”幾人向尋安君行禮。 “幾位不必多禮。”尋安君回了禮,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諸人。除任穿云臉上略露興奮之情外,其余諸人皆是面色沉靜,目光平穩,如此年輕卻皆是大家風范,那人用的人果然非同一般。 寒暄了兩句,墨羽四將及任穿雨出宮去,尋安君跟著祈源來到東極殿。 “主上,尋安君到了。”殿前祈源通報。 “請。”豐蘭息淡雅的聲音傳出。 “尋安君請。”祈源輕輕推開門。 尋安君淡淡頷首,踏進殿中,門在身后輕輕合上,陽光在門外止步,四壁的水晶燈架上珠光燦目,如殿外明晃晃的陽光,照得殿內明亮一片。 殿的正前方端坐著當今的雍王豐蘭息,身前的長案上堆滿折子,而豐蘭息的目光則落在左側的墻壁上,墻上掛有一幅一丈長寬的輿圖——有著大東帝國全貌的輿圖。 “臣拜見主上。” “叔父免禮。”豐蘭息起身,親手扶起尋安君,“這里又沒外人,自家人用不著這些虛禮。” “禮不可廢。”尋安君恭敬地行完禮才起身,“不知主上召臣來有何事?” “叔父先請入座。”豐蘭息卻不答。 即刻便有內侍搬來了椅子,擺在案前的左下方。 “臣多謝主上。”尋安君倒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坐在椅上。 豐蘭息看著自己這位叔父,自他有記憶以來,這位叔父做任何事都是“功薄無過”,在群臣眼中尋安君是一個平庸而老實的人,可是這么多年過去,父王處置過很多臣子、親人,那些人中也有過曾得十分寵信的,但只有這位叔父一直站在那里,時不時地還被父王重用一兩回。 尋安君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看似平靜,腦中卻在想著袖中的折子何時遞上去最合適。 “頒詔。”豐蘭息的聲音忽然響起,在這寬廣的大殿中顯得分外響亮。 “是。”一旁候著的內侍捧著一份詔書,走到尋安君身前,示意他跪下接詔,“尋安君。” 尋安君一愣,想著這什么都還沒說,怎么就到頒詔了?這詔諭內容是什么?一邊想著,一邊起身跪下。 “天下紛亂,兵禍不止,君不安國,民不安家,孤世受帝恩,自當思報。今愿舉國之力,伐亂臣以安君側,掃逆賊以安民生,雖肝腦涂地,唯求九州晏安。然,國不可一日無主,孤掃賊期間,尋安君監國,愿卿勿負孤之厚望。” 內侍將詔諭讀完,尋安君頓時呆了。為什么是這樣? 他跪在地上,驀然抬首,毫不在意自己此時一臉驚愕的表情盡落雍王眼中,他只是想知道,怎么會這樣的? 按照他的設想,他的這位侄兒主上應該會先跟他寒暄數語,問問他的身體,問問他的那些堂兄弟,然后再隨意地問問朝事。而他呢,可以一邊作答,一邊不時地咳嗽幾聲,以示年老多病,且答話時盡量口齒不清,說了前言就忘了后語,并不時重復著說過的話,以示他年老糊涂。到這個時候,侄兒主上要么是以厭惡的心態敷衍他,要么是很同情地安慰他,而他則或自責或自憐地再說幾句胡話,博得侄兒主上幾句寬慰后,他便可以掏出袖中被體溫焐得熱熱的奏本,順便滴幾滴老淚,最后便可帶著侄兒主上的恩賞回他的尋安君府頤養天年,含飴弄孫……那么以后所有的風風雨雨便全沾不上身了! 可是……為什么卻是當頭一道詔諭? 詔諭啊!便是連推托、婉拒都不可以的! “尋安君?”內侍尖細的聲音響起,提醒著這位看起來似被這巨大的恩寵震呆了的尋安君。 不知道這個時候裝暈能不能逃脫過去呢?尋安君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瞄玉座上的侄兒,目光才一觸那雙漆夜似的眸子,心頭便咚地狠跳了一下,脊背上生出冷汗。 唉……除非此時真的死去,否則他便是千計萬變都使上也騙不得玉座上那人! “臣叩謝主上隆恩。”尋安君終于伸手接過那道詔書,認命地看了眼玉座上的人。 “叔父,以后還請多多費心,這雍州孤可是托付給你了。”豐蘭息唇角微揚,勾起一抹完美無瑕的笑容,漆黑的眸子晶燦燦地看著此時已顧不得講究禮節、一屁股坐在椅上發呆的尋安君,哈哈哈……能算計到這頭滑不溜秋的老狐貍,真是大快人心! “臣必當盡心竭力,不負主上所托。”尋安君垂首,無比恭順地道,只是那聲音聽在有心人耳中,卻是那么的不甘不愿。 “有叔父這句話,孤就放心了。”豐蘭息笑得無憂無慮,黑眸一轉,又淡然道,“此次請叔父前來,還有一事要商量。” “請主上吩咐。”尋安君心底里嘆氣,不知道還有什么苦差要派下來。 “豐葦知道孤要出征后,每日都進宮來要求孤帶他一起去。”豐蘭息的指尖輕輕叩著長案,“我是想好好栽培他,只是……叔父也知道,戰場上刀劍無眼,一個不小心便會受傷喪命,豐葦是您最疼愛的幼子,所以請叔父想法勸勸。” 尋安君一頓,然后從椅上起身,躬身道:“君有事,臣服其勞。主上都親自領兵出征,又何況臣兒,且能得主上調教,此乃臣兒之福,臣又豈會阻難。臣兒既想追隨主上左右,還請主上成全,讓他也能為主上稍盡心力。”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