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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得平靜溫和，心滿意足，全然不是平日里暴烈豪放，爽朗明銳的大笑。

    他道：“扶搖，我覺得我一生最快樂的就是此刻，一起作戰(zhàn)、一起殺人，一起拼命，然后……死在一起。”

    磐都硝煙滾滾殺氣騰騰，千里之外，中州花紅柳綠歌舞升平。

    時間拉回到數(shù)日前，大抵是孟扶搖剛剛踏上天煞土地，在西子崖前沐浴陽光時，那陽光同時照進無極皇宮御書房。

    書房里一室的明亮，滿地嵌金十二扣明磚閃亮如玉，倒映斯人埋首伏案的頎長身影。

    門輕輕開了，太監(jiān)小心的捧著中書閣擬定的奏章節(jié)略進來，擱在明黃書案后。

    長孫無極看見那些數(shù)量可觀的奏章，微微向后一仰，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皺——以前他從來不覺得處理國家公務(wù)有什么不習(xí)慣，如今卻覺得，管理一個國家是有點煩，事真多。

    太監(jiān)看看他臉色，小心的退后，順手卷起了簾子，陽光被細(xì)細(xì)的竹蔑割成細(xì)縫，一點點在地面上寫整齊的詩行，長孫無極看著那層層疊疊的光影，突然道，“公主近期都在做些什么？”

    “在各寺談講，拜訪有道高僧。”太監(jiān)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曾經(jīng)請見過一次，奴才們按您吩咐，只說不在。”

    長孫無極“嗯”了一聲，道，“公主出來也很久了，璇璣皇后想必思念擔(dān)憂？聽聞公主在無極境內(nèi)，曾經(jīng)遭遇盜匪？你命禮部修書，向璇璣致歉，稱未能接到公主，護持不力，險些令公主陷身賊手……他們知道怎么寫。”

    太監(jiān)立即躬身，“是。”

    他俯低的嘴角微微勾起點笑意，知道太子終于不耐煩要趕人了，璇璣那位出了名的妒婦皇后，對聲名卓著享譽七國、能夠鞏固她后位的佛蓮公主十分上心，如今聽說她遇險，還不趕緊派人接回？以后公主再想借拜佛之名暢游大陸，只怕都難。

    他轉(zhuǎn)身想去傳令，突然想起一事，回身道，“啟稟太子，前幾日皇后娘娘不知怎么的聽說公主駕臨，曾經(jīng)說過要禮部安排會見。”

    長孫無極正在批奏章的手一停，他隱在細(xì)碎光影后的容顏沒有波動，只眉毛微微挑起，半晌淡淡道，“然后？”

    “禮部答復(fù)說請報太子。”太監(jiān)指了指那卷奏章，“節(jié)略就在其中。”

    “哦，”長孫無極隨手一翻，翻出一卷來瞄了一眼，往旁邊一個描金盒子里一擱，道，“留中。”

    “是。”

    太監(jiān)退了出去，長孫無極卻似突然沒了興致繼續(xù)伏案，他輕輕將案上書卷一推，起身下座，暮春的風(fēng)從大開的窗戶里飄進來，拂起紫檀花架上的白玉蘭花，滿室散逸開清雅馥郁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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