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大出風頭-《錦繡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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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又看到李敏德容貌漂亮的過了分,八皇子盯著他看了半天,忍不住道:“你該不會是個女孩子吧。”
李敏德淡淡垂下眼睛:“八殿下,敏德是男子。”
八皇子鼓起臉,滿臉懷疑。
這時候,眾人的面前,下人們抬來了四面高大的白色絹紙屏風,魏國夫人笑道:“這弄的是什么玄虛,不是說跳舞嗎?這是要當眾作畫?”
永寧公主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好奇。
眾人也議論紛紛起來。
李未央仿佛什么都沒有聽見,只是換了公主府準備好的潔白舞衣,進入了屏風之中,屏風過于高大,眾人只能看見一道窈窕纖細的影子,卻完全看不見李未央的面容了,他們不由得更加好奇。
整個花園里一片寂靜,靜得就如同沒有一個人在一般。
樂起,用的是最尋常的清平調,李未央云袖破空一擲,不慌不忙,帶著節奏感緩緩的舞起,隨后雙手拿住衣襟,緩緩一甩,身子旋轉過去,寬廣的衣袖飛舞得如鋪灑紛揚的云霞,頭上珠環急促的玲玲搖晃作響。一陣風吹起,無數的花瓣紛紛揚揚拂過她的鬢,落上她的袖,又隨著奏樂旋律漫成芳香的云海無邊。在花瓣雨中,她的腰肢柔軟如柳,漸次仰面反俯下去,裙衣飄飛,秀發飄灑,接著一連串精美的舞姿展現出來,頭發上的簪子碰出清脆的響聲,過后不久,人跳向空中,衣袖飄動,雙足旋轉得更疾,直旋得裙裾如榴花迸放吐燦,環佩飛揚如水。此時已是霞光最絢爛的時辰,與地上的花園相映生輝。微風來了,吹動各色花錦,活色生香,搖曳翩翩,眾人沒辦法看到她的臉,只看到那窈窕纖細的影子,如同天上的霞被剪碎了,落到人地上,影印在屏風之上。
眾人看得都愣住了,他們還從未見過這種跳舞的方式。平日里看得太清楚,反倒覺得平平,但是這樣只見一道美麗的影子,映在四面屏風之上,卻顯得身姿妖嬈、令人浮想聯翩。
公主笑了:“倒也是個聰明的孩子。”
李長樂輕輕嗤笑一聲,哼,李未央真是會取巧,知道自己舞蹈平平,便用影子舞的方式來表現,用新奇沖淡舞姿的平庸。
就在這時候,八皇子突然跳了起來,瞪大了一雙圓圓的眼睛,驚呼道:“你們看!”
眾人凝神望去,卻看到正面的那道雪白的屏風上突然多了一個點,隨后,閃出三乍開的花兒,伴著陣陣伴奏的樂曲聲,跟在后邊的朵朵小花便一發而不可擋。最令人驚奇的是,隨著李未央的手腕轉動,原本繪出的花苞,就像從熟睡中蘇醒過來了似的,徐徐地向外伸張,開大了,開圓了……這樣一個開花的全過程,可以在人注視之下,迅速完成。
仿若天上的云朵起舞;仿若霜露滴凝成淚珠;
仿若飛鳥躍出高大樹林;仿若脫兔逃離堅固牢穴。
李未央的舞蹈輕靈、輕揚、輕盈,隨著她的舞動,大朵、小朵,單瓣、復瓣,各種各樣的花朵一齊在雪白的屏風上開放。花叢中,屏風后的人影還在翩然起舞。樂曲越是加快,屏風上開出的花兒愈是熾熱,愈加濃麗,愈加熱情,愈加旺盛。
八皇子慢慢站了起來,小臉興奮的通紅,猛烈地拍起巴掌來:“好看好看!這個最好看!哎呀,比剛才的那些勞什子好看多了!”
眾人皆是驚嘆不已,為這奇跡般的場景說不出話來。舞蹈并非絕世無雙,畫畫的技巧也未必多高超,但一邊舞蹈一邊畫畫,最難得就是兩者的配合,每一個舞步都配合著一朵水墨花的盛開,每一個節奏都和繪畫結合的那樣天衣無縫,鮮花盛開,花叢起舞,李未央,這是多靈巧的心思!
永寧公主看的目不轉睛,最后突然笑起來,她輕輕點頭,道:“這個孩子,的確很聰明。”
舞曲罷,四面屏風上全都畫上了盛開的鮮花,跟這滿園的鮮花勝景相得益彰,李未央輕輕喘了一口氣,從屏風后緩緩走出,眾人這時候才發現,她的袖底早已被墨汁染黑,可是她卻像是沒事兒人一般,笑嘻嘻地上去給公主行禮。
永寧公主微笑,道:“你能有這份心思很好,怪不得父皇也很喜歡你。這是什么舞?”
李未央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笑道:“回稟公主,這是水墨舞。”
水墨舞,永寧公主點頭:“倒也恰如其分。”說著,她招了招手,示意一旁的女官捧了一個托盤過去,李未央接過,卻是一個裝滿珠寶的錦囊,李未央滿面笑容地謝了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卻看到李長樂滿臉怨毒地望著她,李未央毫不在意,沖她甜甜一笑,徑直坐下了。
五皇子瞠目結舌,幾乎說不出一句話。
三皇子拓跋真卻笑了,他就知道李未央一定不會讓人失望,她這個人,的確是比李長樂要聰明的多了。論舞蹈,李未央及不上吏部尚書家的李小姐,論書法,她比不上京都才女薛凝煙,既然不能力拼,便只能智取,今天的這場表演,將原本普通的舞蹈和繪畫都結合在一起,用新奇十分的法子表現出來,當然會給人極端震撼的感覺,遠遠超過剛才的李長樂,李未央算是一舉成名了!
拓跋玉繼續和旁邊的人推杯換盞,臉上的笑容卻更深了。
大夫人啪嗒一聲,右手尾指的指甲斷了半截,這輕微的聲音,誰都沒有察覺到,因為此刻,大夫人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仿佛與有榮焉一般,接受著旁邊夫人們的恭喜。
“哎呀,你們家這位縣主,不但人生的可愛,又聰明,舞跳得好,書法也很好,這等奇巧的舞,我們還從未見過呢!”
“是啊是啊,多虧了李夫人教導有方!”
“真了不起啊,小小年紀,半點都不怯場,這一出舞真讓人開了眼界!”
大夫人的臉都要笑僵了,袖子里的手心掐出了血痕,李未央,這個小賤人,今天竟然出了這么大的風頭,真是讓人無法忍受!
從這天開始,京都開始流行一種在屏風后起舞的新技藝,后來更有宮中妃子為討好皇帝,全身涂滿艷麗的油彩,不著寸縷地在屏風后翩然起舞,引來皇帝厚寵,宮中尚且如此,民間就更是鋪天蓋地地流傳開來,后來竟發展成有水井處必有水墨舞,李未央的名字,也隨著水墨舞的傳播,很快傳遍了大歷朝的每一個角落。當然,這都是后話,是這個時候的李未央沒有想到的,她不過是想要順利度過眼前這個場面,讓所有人都深深記得,李未央絕不是沒有才華,不過是不愿意在人前顯露罷了。
少女們都顯露了自己的才藝,便有人站起來道:“公主殿下,不能光是小姐們表演吧。”
永寧公主也知道,很多人來參加這個宴會都是為了擇婿或者挑選媳婦,這是一場變相的相親宴,所以她笑著道:“五弟,聽說父皇新賜給你一道炫弓,可否拿出來一觀?”
拓跋睿剛才就覺得李長樂太可憐了,此刻巴不得為她解圍,讓別人不再注意到她,所以干脆站起來道:“一個人射箭未免太無趣,不如舉辦一場比賽,可是皇姐,你要我們比賽,可有什么彩頭嗎?”
永寧公主笑了,吩咐一旁的女官取來一面巧奪天工的銅鏡,四周都鑲嵌著耀眼的紅色寶石:“這面鏡子,是母后三日前賜給我的,若是今天你贏了,便拿去吧。”
五皇子面上露出喜色,有這面銅鏡,他正好可以送給李長樂,這樣一來,也可以緩解她的尷尬,是一個極大的安慰。他思及此,向李長樂微微一笑,隨后道:“那好,取我的弓來。”
這話說出來,其他公子們都摩拳擦掌,紛紛表示要試一試。
尋常這樣的宴會,都會有一些射箭和投壺之類的游戲,所以弓箭和靶子早已備好了。
三皇子拓跋真微笑著望向拓跋玉,道:“七弟有沒有興趣一試?”
此刻已經點燃了燭火,拓跋玉渾身沐浴在明亮卻又柔和的光線里,輕輕挑起眉毛,淡淡一笑道:“三皇兄邀請,怎敢不從?”
侍衛們很快便準備好了箭靶,每個箭靶都距離有十米的距離,十道加起來,足足有一百米,公主慢慢道:“今天就比比看,誰能射的更遠、更準。”
李敏峰剛才因為李長樂丟了臉,正要找回場子,當下笑著接過弓箭,嗖的一箭,正中第五道靶的紅心,眾人拍手叫好!其他的公子們紛紛下場,只是接連四五個人,誰都沒辦法突破第六道箭靶。
拓跋睿自信地一笑,接過自己的耀弓,這弓箭足足有半人多高,弓身涂以黑漆,上面雕刻著象牙和寶石,極為炫目,拓跋睿用力展臂,嗖的一箭,第七道靶,正中紅心。
李未央微微一笑,要說起來,儒雅的五皇子,其實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可惜,他對李長樂中毒太深了,卻不曉得紅粉骷髏的道理,早晚有一天要死在美人手里。在這一點上,她比較佩服拓跋真,一生都沒有被任何人影響過,一路順著目標前進,堅韌不拔的很。
五皇子微笑著把弓箭遞給拓跋真:“三皇兄,請。”他有自信,拓跋真不可能超過自己,因為平日里,三皇兄的箭術只是平平。
女眷們不無擔心,七嘴八舌道:“哎呀,三皇子的箭術怎么樣?平日里很少見他射箭呢!”
“恐怕不如五殿下吧……聽說五殿下的箭術,是皇帝親自教導的呢!”
“我也聽說過,五殿下的箭術是百步穿楊!”
拓跋真在接過弓箭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李未央的方向,若是往日——他一定會將這樣出風頭的機會讓給拓跋睿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個鋒芒畢露的小丫頭面前,他不想輸。
高敏緊張得捏緊了手里的帕子,輕輕推了李長樂一把:“長樂,你說三皇子能贏嗎?”
李長樂心情一直沒緩過來,聽了這話卻沒回答。
李未央勾起了唇畔,她很了解拓跋真,他的箭術,根本一直就強過拓跋睿,只不過他不愿意太早暴露鋒芒,所以誰也不知道罷了。今天若是不出所料,他一定會輸。一味躲躲藏藏,不敢光明正大的贏一場,這種男人,自己怎么會以為他是個值得依靠的良人呢?李未央的眼睛里,不由自主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拓跋真的瞳孔緊縮了一下,瞬間被李未央嘲諷的笑容刺痛了。他突然意識到了李未央的想法,她篤定自己會輸,這個丫頭!拓跋真微微一笑,以拇指勾弦,食指和中指壓住拇指,稍加用力,弓如滿月,未待眾人叫好,只聽一聲嗖響,流星直射,白羽揚起閃亮的弧光,筆直地射入了第十道箭靶,正中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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