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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起床展銘心情就不大好。

    周六晚上打工回來，他叔還在客廳喝酒，自己一個人高粱酒就著花生米，不知道喝了多久。他點(diǎn)點(diǎn)頭，就當(dāng)打過招呼。他叔什么也沒說，也不知道有沒有去開家長會。

    第二天他還沒醒，就聽見了他叔跟嬸嬸在外面吵架，越吵越大聲。嬸嬸拔高嗓門，喊：“你在學(xué)校被老師說了，不敢去說他，就把氣撒我頭上！”

    他叔吼：“還不是你，鬧啊鬧，鬧啊鬧！”

    “我鬧？我鬧什么了？！我鬧什么了？！”

    “還說不是你！非得在孩子面前鬧沒錢！三番四次地提！”

    嬸嬸氣瘋了：“哦，都是我的錯。沒錢是我故意鬧的？行，那你把錢拿出來啊！別的不說，這個月的菜錢，你拿出來啊！這個月的菜肉米油花了多少錢你知道嗎？阿銳他姐生活費(fèi)一個月一千二，也是我出！你倒是出啊！”

    他叔聲音小了下去：“我沒出錢嗎？阿銳一個月補(bǔ)課費(fèi)一千多，房貸一個月一千八，都是我出的。阿銳他姐今年的學(xué)費(fèi)兩萬多，也是我掏的，我哪里還有錢？”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嫁給你！到現(xiàn)在四十幾了，還在還房貸！”

    兩個人吵啊吵，最后是展銳跑出來大吼一聲，才結(jié)束了一番爭吵。

    周日晚上展銘回來，他叔被趕到客廳沙發(fā)上睡覺，鼾聲震天。關(guān)上房間門，依然聽得到。

    展銘一整晚沒睡好，早上起來時，悶了一肚子的火。

    臨出門時，嬸嬸叫住他，陰陽怪氣地說：“開家長會時，你班主任跟你叔說了，升高三了，別打工了，讓你專心讀書。又不是我們叫你去打工的，傳得學(xué)校里都知道了，好像我們怎么你了似的。”

    他叔悶頭喝粥，一聲不吭。

    張鳴問他學(xué)習(xí)情況，問他回家有沒有復(fù)習(xí)，還是在打游戲。他就隨口說了自己在打工，沒什么別的意思。

    展銘不知道回什么，也懶得回，面無表情走了。

    關(guān)上門后，還聽得見嬸嬸在里頭對著他叔罵：“你看看他，甩什么臉色？！”

    家長會上，老師還說了什么，他叔叔又說了什么，展銘一概不知，也沒心情問。

    他騎著小電摩在街道上飛馳，一瞬間胸口暴滿狂躁郁悶，清晨的風(fēng)都無法吹散。

    這樣的情緒每隔一陣就會出現(xiàn)，就好像水流流到凹陷處，滿了就溢出來了，不受控制地到處流淌。

    他現(xiàn)在就很想做些什么來發(fā)泄胸口的狂躁。

    大喊大叫，或者破壞些什么。

    就像高一那一年一樣。

    混亂的一年，充滿了暴力的一年。他看什么都不爽，經(jīng)常深夜在街頭徘徊，故意挑釁小混混，挑起一場暴力的毆打。只有一拳拳直擊到肉的暴力才能發(fā)泄他心中的不安跟憤怒。

    黑色的情緒持續(xù)蔓延，一直到看見顧奇南。

    顧奇南背著書包，乖乖站在地鐵出站口等他。一個單純又干凈的少年，跟他這樣的人完全不一樣，生活美滿幸福，有愛他的家人關(guān)心他，前程似錦，未來可期。

    展銘正想騎著電摩上前，有人趕在他前面，拍了拍顧奇南的肩。

    顧奇南轉(zhuǎn)身，變了臉色。

    無憂無慮的少年變得惶恐不安，驚慌害怕。

    來人跟顧奇南說了幾句話，顧奇南拔腿就走。來人緊跟顧奇南，大概又說了些什么，顧奇南突然慢了下來，隨著那人往前拐進(jìn)了小巷里。

    那不是七中的校服，是一中的人。

    展銘立刻騎著小電摩追上去。

    剛跟進(jìn)小巷，展銘就看見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一幕。

    來人一把抱住了顧奇南，顧奇南青著一張臉，奮力掙扎，大喊：“林士達(dá)，你放開！”

    展銘跳下小電摩，甚至還來不及把車停好，就沖上前，從背后一把拉開顧奇南，對著這個叫“林士達(dá)”的人就是一拳。

    林士達(dá)被打倒在地，好半天吭不了聲。

    顧奇南呆呆地看著展銘。

    暴戾席卷了展銘，他對著躺在地上的林士達(dá)就是一腳，踹得林士達(dá)哀嚎出聲。展銘狠狠威脅：“你他媽再敢來找顧奇南，下次踹斷你的腳！”

    林士達(dá)躺在地上，捂著肚子，疼得臉色都變了，嘶氣道：“你是誰？關(guān)你什么事？你整天跟著顧奇南干什么？”

    展銘被氣笑了，咬著牙道：“你這個垃圾，我才想問，你整天跟著顧奇南干什么？”

    顧奇南站在展銘身后，緊緊拉著展銘衣角，不停地說：“我們走吧，展哥，快遲到了，走吧，走吧。”

    林士達(dá)慢慢坐起來，斯文的面容逐漸扭曲，一個字一個字說：“顧奇南轉(zhuǎn)學(xué)才幾個月，你這么護(hù)著他，還陪他一起上英語補(bǔ)習(xí)課。你們關(guān)系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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