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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章下鄉(xiāng)去

    傍晚在食堂里吃過了晚飯，無心帶著蘇桃上街溜達了一圈。在一家正要關(guān)門下班的副食品店里，無心買了半斤花生糖。把花生糖和蘇桃一起送回宿舍，他從外面鎖了房門，讓蘇桃吃著花生糖和白琉璃玩。

    獨自一個人在樓后坐到天黑，他開始絡(luò)繹的見鬼。挑了一只最丑陋的鬼捉住了，他有心和對方談?wù)剹l件，然而丑鬼層次極低，沒有頭腦，只會怨氣沖天的亂竄。無心無可奈何，只好用一張紙符把它封住。捏著紙符的一角偷偷回到樓內(nèi)，他溜到女生宿舍所在的一側(cè)走廊。杜敢闖也是享受單間的待遇，單間正是靠著樓梯。趁著夜色濃重，他把紙符伸到杜敢闖的房門前，“嚓”的一聲一撕兩半。

    然后在丑鬼成形之前，他躡手躡腳的溜了。

    無心回到房內(nèi)，見蘇桃正在用濕毛巾給白琉璃擦身，擦得白琉璃雪白雪白。白琉璃長條條的癱在無心的床上，細著眼睛仿佛在笑。蘇桃看他和小女孩看布娃娃是一個心情，一邊擦一邊嘀嘀咕咕，白娘子長白娘子短的自言自語。忽見無心回來了，她立刻轉(zhuǎn)移了對象：“你干什么去了？”

    無心笑著搖頭：“沒事。”

    蘇桃狐疑的看著他，認為他肯定有事。無心靠墻站到桌邊，拿起一塊花生糖扔進嘴里：“白娘子也連著好幾天沒吃東西了，今晚把它扔出去，讓它自己找些耗子蛤蟆充饑吧！”

    蘇桃用毛巾一角擦了擦白琉璃的蛇嘴，然后很為難的仰頭望向無心：“好容易才把它擦干凈的……”

    無心笑了：“逗你玩呢！隨便找點什么喂它都行，它是條蛇嘛，吃一頓管十天，很好養(yǎng)的。”

    蘇桃又道：“是不是也該給它喝點水？”

    無心一屁股坐在床上，捏著白琉璃的蛇尾巴一抖：“娘子，一會兒給你喝點我的洗腳水。”

    白琉璃被蛇身所束縛，不能大發(fā)婬威的報仇。尾巴一甩卷了上去，他把眼睛恢復(fù)成了黑豆形狀，扭開腦袋不理無心。

    無心心情很好，又問蘇桃：“何必擦它呢！現(xiàn)在擦完，夜里它指不定又溜到哪里去了，天亮還是一身灰。”

    蘇桃知道無心總怕自己被蛇咬，所以沒敢實說白琉璃夜里是在自己的被窩里睡覺。白琉璃心中有鬼，登時緊張的昂起了圓腦袋。對著墻壁靜等片刻，他沒等到無心的追問，才放了心，緩緩的向下盤成了一大堆。剛剛在無心的枕邊盤穩(wěn)當了，遠方忽然響起一聲尖叫，隨即槍響帶出玻璃破碎的聲音，外面立刻就亂套了。

    蘇桃和白琉璃一起猛的向上一竄，無心伸出雙手，把蘇桃摁了下去：“沒你的事。”

    蘇桃把眼睛睜得奇大，黑眼珠像兩枚黑圍棋子：“怎么了？”

    無心笑道：“給你報仇嘛！放心，我只是嚇了她們一下。她們連人都敢殺，不會被我嚇死的。”

    走廊里亂過一陣之后，重新恢復(fù)了安靜。無心出門一問，得知是杜敢闖在房里開了一槍，把窗玻璃打碎了。為什么開槍？沒人知道。

    夜里關(guān)了門閉了燈，無心躺在床上剛要睡，不料上方忽然垂下一個披頭散發(fā)的腦袋。蘇桃像只驚弓之鳥一樣，小聲問道：“她們會不會查到我們啊？”

    無心側(cè)身躺在被窩里，很篤定的告訴她：“不可能。”

    披頭散發(fā)的腦袋縮上去了，蘇桃躺回原位，頸窩里微微的有些涼，是白琉璃依偎著她。

    到了翌日清晨，無心拎著一桶漿糊和一口袋筆墨，蘇桃抱著一大卷裁好的彩紙，低眉順眼的出現(xiàn)在了小丁貓面前。小丁貓的身邊依舊是跟著兩名女將。馬秀紅一如既往的沉著長臉，對于外界沒什么反應(yīng)；杜敢闖則是五官扭曲，仿佛昨夜大吃一驚之后，表情一直沒恢復(fù)正常。

    武衛(wèi)國帶著一干人馬也來了。眾人上吉普車的上吉普車，上卡車的上卡車，一路開出文縣，直奔距離文縣最近的李各莊。

    李各莊是個大莊，距離公社也近。李各莊生產(chǎn)隊的大隊長也是通過造反奪的權(quán)，由于村里還有反對派，所以大隊長的地位很不穩(wěn)固。大隊長本來也算聯(lián)指一派，但是沒得過省聯(lián)指的任何好處，只得了個中看不中用的名義。忽聞省里來了人，大隊長心里盤算了一番，沒盤算出眉目，于是作出一張喜眉笑眼的面孔，帶著隊員們熱情迎接了小丁貓等人。而小丁貓果然是不辜負隊長的期望，剛一進村，就讓武衛(wèi)國手下的工人們架起步槍，把全村包皮圍了。

    對于大隊長，小丁貓說的很清楚。省聯(lián)指一直沒有分出心思來關(guān)注農(nóng)村地區(qū)的革命情況，如今有心思了，所以他是專程來支援大隊長革命的。李各莊因為沒有先進思想的領(lǐng)導(dǎo)，戰(zhàn)爭一直停留在冷兵器時代，如今驟然見了真槍，大隊長興奮的一陣陣眩暈，立刻集合了民兵連。民兵們有槍沒子彈，手中的武器只有大刀長矛；好在反對派和他們彼此彼此，未見得誰更高明。往日李各莊內(nèi)也是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但是打得亂七八糟，不成體統(tǒng)，也不分勝負。如今省聯(lián)指來了人，而且明確支持大隊長的革命立場，李各莊便猝不及防的被卷進了一場腥風血雨中。

    武衛(wèi)國等人殺出經(jīng)驗了，隨著大隊長走遍全村，腳上一雙翻毛大皮鞋不知踹破了多少戶院門。無心和蘇桃躲在大隊部里，就聽外面一陣一陣的起槍聲。無心一張接一張的寫大標語，蘇桃哆哆嗦嗦的刷漿糊。兩個十六七的半大男孩守在一旁，似乎還是鋼廠車間里的學(xué)徒。每當無心和蘇桃合作制出一批標語了，男孩們便捧著標語跑出去，頂著流彈四處張貼。

    也就是一個小時的工夫，戰(zhàn)斗結(jié)束。無心推開窗戶吸了口氣，吸了一鼻子的血腥味道。負責貼標語的一名男孩跑了回來，被無心抓住問道：“外邊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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