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無心望著空鍋，鍋沿晃動(dòng)著香川武夫的大手，手背青筋畢露，活生生的帶著熱量。抬手搭上香川武夫的手背，他忽然滿懷悲憫的長嘆了一聲。一條愚癡而又執(zhí)著的生命，在向著夭折的方向狂奔。

    無心很少恨誰，此刻抬頭環(huán)顧了周遭一張張?bào)a臟而又年輕的面孔，他雖然知道他們殺人不眨眼，是人中的惡獸，但也依然沒有恨意。

    無心收回目光，不再深想。再想下去，他的心就要蒼老了。

    香川武夫則是不大得勁的捏著勺子。無心無端的摸了他的手，讓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心中不禁暗想：“我都奔四十了，值得一摸嗎？”

    沒等他的念頭閃過，無心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說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我攔不住你們，我也不攔了。明天早上我還來，帶著半具干尸。今天晚上……你們喝點(diǎn)酒，吃點(diǎn)肉，好好過吧！”

    在火堆前站起身，無心拍了拍身上的雪：“我走了，不要跟蹤我。我說話算話，明早一定回來。”

    無心沿著山路往下走，身后果然沒有日本兵尾隨。

    半路上他撿了一塊大樹皮。人坐在樹皮上，他順著斜坡向下滑。滑雪的速度快極了，風(fēng)聲在他耳邊呼呼的響。趕在天黑之前，他進(jìn)了樹林。拐彎抹角的快走一氣，他找到了馬家三人的仙人柱。

    馬老爺正在仙人柱內(nèi)火塘上燒開水，賽維和勝伊則是相對而坐，貓頭鷹似的守著中間的樺皮桶。忽然見他全須全尾的回來了，三個(gè)人全是雀躍不已。然而聽到了他的報(bào)告之后，三個(gè)人又一起蔫了。

    賽維問無心：“你怎么知道人家一定是要把干尸送進(jìn)地堡里呢？他們就不能把地堡里的干尸運(yùn)出來嗎？反正就是把兩半拼在一起，在哪里拼不是拼？”

    無心反問：“在哪里都能拼，可是誰去把地堡里的一半運(yùn)出來呢？除了我之外，還有人敢下地堡嗎？”

    勝伊低聲說道：“反正太懸，死瘸子扔在地堡里的什么琉璃，恐怕早被毒蛇吸成人干了，到時(shí)候他們是一伙的，就你單槍匹馬，你有勝算？”

    無心故意笑道：“大不了我也死在里面，你們自己想法子回家吧！”

    勝伊當(dāng)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賽維則是鼻孔出氣，老氣橫秋的扭頭罵道：“說他媽的屁話！”

    馬老爺其實(shí)并不關(guān)心無心的死活，但是看兒女都憤慨動(dòng)情了，自己不好太過冷漠，只好也跟著搖頭：“無心，不要亂說。”

    無心笑了：“我說著玩呢！我又沒瘋，當(dāng)然不會(huì)去送死。我有辦法，我是半仙嘛。馬英豪扔在地堡里的巫師，本領(lǐng)也不如我。放心，一隊(duì)人里頂數(shù)我最厲害，我一定能活著出來！”

    四個(gè)人胡亂爭論了一夜，末了在仙人柱里擠著睡成一團(tuán)。

    天亮之后，無心吃飽喝足了，拎起樺皮桶就要上路。臨走之前賽維趕上去，扳著他的腦袋親了一口。

    無心微笑著走了，走出老遠(yuǎn)他回了頭，見賽維和勝伊并肩站在仙人柱前，還在直勾勾的望著自己。抬起手用力的揮了揮，他轉(zhuǎn)向前方，踏上了去路。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