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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懿回到翊坤宮中，已經(jīng)是天光敞亮?xí)r分。昨夜相擁而眠，紅燭搖帳的溫存尚未散去,皇帝便著李玉將阿箬送了來。

    如懿正對鏡理妝，李玉打了個千兒，恭恭敬敬守在一旁，道：“啟稟嫻妃娘娘，皇上說了，阿箬是您的奴婢，所以還是交還給您，任由您處置，也要以儆效尤，告誡宮中的奴才們，不許再欺凌背主?！?

    如懿對著鏡子佩上一對梅花垂珠耳環(huán)，淡淡道：“人呢？>_”

    “已經(jīng)在院子里跪著了。只是有一樣，阿箬發(fā)瘋似的辱罵娘娘，皇上已經(jīng)吩咐奴才給她灌了讓她安靜的藥，所以，她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

    如懿眉心一跳：“啞了？”

    李玉恭恭敬敬道：“是。再不能口出穢語，侮辱娘娘了?！?

    如懿心頭一驚，自然，那是再問不出什么了。只是，這后宮里的一切，原本不是問就能有真切的答案的。想要知道什么，全憑自己，所以，也無所謂了。

    惢心替她理好鬂發(fā)，輕聲在她耳畔道：“小主不是一直要奴婢和三寶留意宮里的人么？如今，倒是個殺雞儆猴的好機會?！?

    如懿撂下手中的琺瑯胭脂盒，笑道：“你倒是和我想的-樣。去吩咐三寶，找個麻袋，尋幾只貓來，然后把宮里的人都召集起來，就在院子里看著?！?

    惢心微微一笑：“是?！?

    待到三寶預(yù)備好，如懿披上一件香色斗紋錦上添花大氅，站在廊下，肅然看著滿院黑壓壓的宮人們，慢斯條理道：“本宮宮中，不怕你伺候人時不夠聰明，怕的就是背主求榮，糊涂油蒙了心。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們好好當(dāng)差，本宮自然好好待你們。若是像阿箬一樣……”她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嗚嗚咽咽說不出話的阿箬，冷道：“阿箬雖然是本宮的陪嫁侍女，之前伺候了本宮八年?？墒撬撑驯緦m，本宮就容不得她！今日，是給她一個教訓(xùn),也是給你們一個警戒?！?

    如懿看了眼三寶，三寶應(yīng)了一聲，一揮手招呼幾個小太監(jiān)取了個巨大的麻袋并幾只灰貓來，三寶按著阿箬，讓兩個小宮女利索地扒下阿箬的外裳，只露出一身中農(nóng)，喝道：“把她裝進去！”

    阿箬似是意識到什么，滿眼驚恐地看著那幾只形態(tài)丑陋的灰貓，不背鉆進麻袋里去。三寶哪里由得她，兜頭拿麻袋一套，收攏了口子，留下只夠塞進一只貓的小口子，然后把那些露著鋒銳齒爪的灰貓一只只塞進去,拿麻繩扎緊了口袋,回道：“小主，這些是從燒灰場找來的貓，性子野得很，夠阿箬姑娘受的了?！?

    如懿在廊下坐下，細賞著小指上三寸來長的銀質(zhì)嵌碎玉護甲：“那還等什么，讓她好好受著吧。”

    三寶用力啐了一口，舉起鞭子朝著胡亂撲騰的麻袋便是狠狠幾鞭。那麻袋里如洶涌的巨浪般起伏跳躍，只能聽見凄厲的貓叫聲和女人含糊不清的嗚咽嘶鳴。

    阿箬，已經(jīng)說不出完整的話了，這樣不完整的殘缺人聲，在靜靜的清晨，聽來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漸漸地，連敞開的宮門外，都聚集了宮人探頭探腦，竊竊私語?；邑埰鄳K的嘶叫聲和著爪牙撕裂皮肉的聲音兒乎要撕破人的耳膜，如懿皺著眉聽著,吩咐道：“繼續(xù)！”

    三寶往手上吐了兩口唾沫，下手更狠，一鞭子一鞭子舞得像一朵花一樣眼花繚亂。一開始還有人的喉嚨發(fā)出的聲音，漸漸地，灰白色的麻布袋上滲出越來越多的血跡。如懿頷首道：“可以了?！?

    三寶打得滿臉是汗，應(yīng)了一聲扯開布袋，只見幾只灰貓毛發(fā)倒豎地眺了出來，齜牙咧嘴地跑了。兩個小太監(jiān)將布袋完全打幵，拖出一個渾身是血的血人兒來，氣息奄奄地扔在了地上。如懿瞟了一眼，只見阿箬的中衣被爪子撕成一條一條的，衣裳已經(jīng)完全被鮮血染透，臉上手上露著的地方更是沒有一塊好肉。三寶見她痛的暈了過去，隨手便是一盆冷水潑上去。阿箬嚶一聲醒轉(zhuǎn)過來，身上臉上的血污被水沖去，露出被爪牙撕開翻起的皮肉，一張嬌俏容顏，已然盡數(shù)毀去。

    如懿走上前幾步，意欲細看。惢心急忙攔道：“小主小心污穢。”

    如懿徑自推開惢心的手，緩步走到阿箬身邊，俯下身看她—眼，旋即恢復(fù)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喝逍：“究竟是誰指使你謀害本宮！快說！快說！”

    阿箬的喉頭發(fā)出嚶嚶的呻吟聲，掙扎了幾下還是無力動彈，索性像一塊爛肉似的伏倒在地。如懿露出一絲鄙夷之色，搖頭道：“真是可憐，有錯當(dāng)罰，這是你該受的！但你想說出幕后主使之人，卻怎么也說不出來，含冤莫白，替人受罪，也當(dāng)真可憐！”她轉(zhuǎn)頭吩咐三寶：“阿箬既被皇上廢去位分，自己宮里是住不得了。去冷宮打掃出間屋子來，送她進去。”

    阿箬雖然說不出話，一雙眼睛卻瞪得老大老大，死死盯著如懿，幾乎要沁出血來。三寶和幾個小太監(jiān)哪里理會她，徑直拖了就走。阿箬喘著粗氣，十指用力抓著地面，想要抓住什么可以救命的依靠，然而她早已失盡了力氣，只在地上抓出幾條深深的暗紅血痕，觸目驚心。

    如懿走回廊下，院中靜得如無人一般，幾個膽小的宮女太監(jiān)早已嚇得癱軟在地，篩糠似的發(fā)抖。

    如懿的面色清冷而沒有溫度：“不要怪本宮心狠，背叛主上的人雖然可以得到一時的富貴，但最后還是沒得好下場！你們看看，當(dāng)年指使慫恿她背叛本宮的人，如今哪里會來救她，急著撇清都來不及呢！”

    滿宮的宮人們嚇得立刻跪下，面如土色：“奴才們不敢背叛小主，心懷二念?！?

    如水雙眸似結(jié)了冷冷的薄冰，如懿淡然道：“那就好。否則今日的阿箬，就是來日的你們?！彼酒鹕恚剖亲匀蛔哉Z：“也難怪阿箬說不了話也要哼哼給本宮聽，帶著這樣的冤屈，誰能不恨呢？”

    如此一來，阿箬的事在六宮之內(nèi)傳得沸沸揚揚，人人都說出了冷宮的嫻妃心性大變，一改昔日溫和隱忍，殺伐決斷，手段凌厲，倒讓人越發(fā)不敢小覷了翊坤宮。

    到了晚間時分，惢心正伺候著如懿拿忍冬花水泡了姜汁浸手。紫藤撒花簾子一揚，確實三寶轉(zhuǎn)了進來，悄聲稟報道：“小主，冷宮里的人來回話，說阿箬一索子掛在梁上，上吊自盡了。”

    如懿頭也不抬，只垂著眼簾，看著銅盆中自己—雙關(guān)節(jié)微微腫起的手：“才在冷宮待了一天就受不住了么？惢心，還記得咱們的日子是怎么熬過來的?！?

    惢心冷道：“有福氣的人自然熬得住，沒福氣的，便是一天也忍不得了?！?

    如懿接過小宮女遞來的軟帕，擦凈了手方問：“皇上知道了么？怎么說？”

    “養(yǎng)心殿的意思，就說是病死了，按著嬪位置辦喪儀便是，免得傳出去不好聽?！比龑毻Ａ艘煌?，似乎有些害怕，覷著如懿的神色道，“只是聽給阿箬收尸的人說，阿箬穿著紅衣紅鞋上吊的，穿了一身紅去死，那是怨氣沖天要帶到地府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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