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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寬肩微不可察地震了下，俊臉微側(cè)，聲音有些啞：“別急，我取金紙來寫和離書。院子也需處理一下，太難看了。”

    寧青青眨了眨眼，順著他的視線，偏頭望向庭院一側(cè)。

    “……啊？！”

    她睜大了眼睛，眸中滿是震驚。

    只見整個(gè)東廂連同木廊一起消失無蹤，封閉的小院開了個(gè)大敞口，山風(fēng)和陽光直剌剌地闖進(jìn)來，斷口邊緣的木頭上殘留著燒過的余燼。

    方才只顧著腦海中那個(gè)重要的發(fā)現(xiàn)，竟完全沒有留意到周遭環(huán)境。

    “這是？”她茫然地看著僅剩些骨干支架的東側(cè)庭院。

    “今日辟邪洞中的畜生暴動(dòng)，毀了半間院子。無事。”謝無妄面無波瀾，“我去取金紙，寫了和離書之后，可否容我修好院子，再解元契？”

    她的心口漫過一絲絲極淺淡的酸意，過了過腦之后，她點(diǎn)頭：“好。”

    正事上他向來說一不二，既然這般說了，便會(huì)如約照做。

    謝無妄頷首，轉(zhuǎn)身。

    “謝無妄！”寧青青又喚他。

    “嗯？”他沒回頭，聲音極平靜，“除了反悔之外，別的話先不用說。”

    寧青青垂下眼角，拖長(zhǎng)了聲音：“是正事——”

    他轉(zhuǎn)身凝視她。

    寧青青定了定神。

    “剛才我吞噬的黑色孢子中，殘留著一道鮮明的意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自覺地凝起了全部眸光，抿著唇，神態(tài)像一只剛學(xué)會(huì)捕獵的專注奶貓，“非常怨毒的恨意。”

    她抬手撫了撫猶有余悸的心口。

    “嗯？”謝無妄長(zhǎng)眉微蹙。

    “你不是蘑菇，你也許不太了解。”她用明亮的眼睛注視著他，“孢子是比幼崽更傻的小東西，不會(huì)有這么激烈的情緒，我懷疑那道意志，來自……”

    她的肩膀不自覺地輕微顫動(dòng)，瞳仁也收縮了起來，齒間陣陣發(fā)寒。

    “本體？”謝無妄平靜地問。

    她重重點(diǎn)頭。

    這件事情，更加細(xì)思極恐了。

    謝無妄挑眉笑道：“怨毒恨意？因?yàn)槲遗皻⒀衩矗可鹾谩！?

    看他的模樣，倒像是期盼著對(duì)方上門向他尋仇。

    寧青青憂傷地看著他。

    這個(gè)家伙，真是自負(fù)狂妄得舉世無雙。

    他到底明不明白，如果真有一只邪惡的蘑菇躲在哪里呼呼地噴壞孢子，而且它還能夠通過壞孢子給妖獸下達(dá)指令的話，該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啊！

    靈獸墮妖已是數(shù)萬年前的事情，要真有這么一只壞蘑菇，它得是什么萬年老妖怪？

    她欲言又止，最終只幽幽嘆了口氣。

    “怕什么。”謝無妄渾不在意，“有我在。”

    他輕笑著掠出了庭院。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山巔，她收回目光，望向毀掉的半邊院子。

    東面廂房與木廊已經(jīng)徹底沒了影子，毀得比當(dāng)初的大木臺(tái)還要更加干凈。

    “板鴨崽，有出息啊！”

    寧青青思忖片刻，來到大木臺(tái)，探出菌絲，爬向辟邪洞。

    萬妖之王正在睡覺，兩條又圓又肥的后腿趴在身側(cè)，活脫脫就是一只新鮮出爐的大板鴨。

    呼嚕聲震天響，圓圓的黑鼻頭一皺一皺，帶著臉上的白絨毛也皺了起來，像個(gè)小老頭。

    菌絲探過去，卷住它的耳朵尖。

    支棱的耳尖怕癢，撲棱撲棱甩了幾下，它哼哼唧唧發(fā)出不滿的聲音：“啊呋！”

    “板鴨崽！”寧青青虛偽無比地問，“謝無妄又殺了一只大妖獸，你是不是很難過呀？我來陪你啦。”

    板鴨崽毫不設(shè)防，老老實(shí)實(shí)地告訴她：“俺不難過，因?yàn)槟莻€(gè)雕早就不聽俺使喚咧！”

    “是——嘛？！”義憤填膺的蘑菇與它站在同一戰(zhàn)線：“膽敢忤逆萬妖之王，死得好，死得活該！”

    板鴨崽感動(dòng)極了：“嗚嗚竹葉青你就是俺最好的朋友……只有你最理解俺了……”

    寧青青一邊虛情假意地安慰它，一邊把菌絲凝成了九齒大釘耙，瘋狂給它篦毛。

    “板鴨崽啊，”她嘆息，“你知道嗎？其實(shí)我會(huì)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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