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99號公寓(1)-《夜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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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瑛從本子上移開視線,抬起頭,目光所及是滿柜的遺物。
那年嚴曼猝然離世,他們在她辦公室里找到大量抗抑郁處方藥,結合她那段時間郁郁寡歡的表現,都認為她可能是受藥物影響做出了不明智的選擇。
事發現場是新希新建的辦公樓,當時連大樓環形走廊上的圍欄都沒來得及裝,樓里自然不可能有人辦公,因此事發時一個目擊者也沒有。
那段時間嚴曼的婚姻也岌岌可危,生活仿佛被各種復面能量圍困,加上事故現場的勘驗結果也沒有顯示出他殺跡象,報道中對真相的猜測就更傾向于自殺。
宗瑛合上本子,將它放回原處。
事情過去了十幾年,曾經的蛛絲馬跡早在漫長歲月中被沖刷得所剩無幾,已很難再回頭探尋真相,但有一點宗瑛能夠確信,嚴曼的離開原因不該是自殺。
她一向堅韌努力,對學術負責,對工作負責,對孩子負責,不會無端地一言不吭就揮別人世。
當年那些對她“輕生、不負責任”的指責,那些毫無意義的可惜與假惺惺的同情,那些在她死后關乎遺產的爭奪嘴臉,都曾清晰烙在宗瑛的年少時光里。
那時的宗瑛沮喪又厭惡,卻無力離開。
外婆遭受沉痛打擊一病不起,由小舅舅接出國休養,而她只能留在這里,形單影只地度過一天又一天,板著臉寡言少語地活到現在,宗瑛甚至記不起小時候的笑顏。
玻璃柜門上淺淺印出她的臉——寡淡的、不生動的一張臉。
她試圖撐起兩邊唇角來表達笑意,卻是不熟練的僵硬,最后只能放棄。
宗瑛盡力平息心中翻起的駭浪,在滿目母親遺物中為外婆翻找一冊薄薄通訊錄。
外婆出生于淳安古城,家里兄弟姊妹早早地各奔東西討生活,此后一別多年再難相見,好不容易打聽到一二,又恰逢嚴曼去世,就再沒有聯系。那時候留下來的電話號碼,或許早已變更易主,其實就算找到通訊簿也未必能尋到故人了。
但人至垂暮身處異國,對故鄉故人的惦念是最后的執著,不管怎樣還是要試一試。
宗瑛幾乎翻遍書柜,最后在一堆筆記本里找到了它。
單薄紙張稍稍變脆,墨跡只有些許暈開,并不妨礙辨認。
宗瑛抬手關柜,百般情緒仿佛也在柜門關閉的剎那,都被封鎖其中。
外婆的歸國也為宗瑛提供了絕好的借口。
薛選青晚上再找她,問她休假事由,她索性答復:“外婆回國了,要陪她尋親。”
這理由充分且正當,簡直無可指摘。
但薛選青到底不打算全信她,講:“尋親的確是重要事情,但你這次請的假長得離奇,除了事故和病休,我實在想不通還能有什么別的理由能讓上面批這么長的假給你。宗瑛,我曉得這樣逼你不妥,但我希望了解你的難處。有些事情固然只能一個人去受,但情感上有人分擔或許會輕松一些,你講有沒有道理?”
宗瑛聞言沉默,她明白薛選青是出于百分百的好心,但現在并不是攤牌的時機,于是答道:“選青,你再給我一些時間,會很快的。”
薛選青認真想了一想,同意了,但也講:“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一定不要鉆牛角尖,答應我。”
“好。”她亦同樣認真地應了下來。
八月的上海,溫度絲毫不降,浮在空氣里的每一粒塵埃都滾燙。臨近月尾,終于連下兩場暴雨,城市久旱逢甘霖,在雨水退去之后,天地迎來一種潮濕的干凈。
這期間宗瑛和章律師見了面,表達了自己的財產處理意向,但因談話時間有限,這件事并沒有能夠深入,章律師只能與她另約日期。
按照原來計劃,她應該盡早處理完這件事,即刻入院手術,但外婆回國這件事打亂了她的安排,索性就將一切都推后了。
9月1日,外婆回上海,宗瑛去機場接她。
小舅舅工作極忙碌,實在騰不出時間在上海久留,幾乎是將外婆送到,就又要匆忙返回,因此接待和陪伴的工作也就都落在了宗瑛頭上。
外婆是個很有趣的老太太,除外公和嚴曼接連去世那幾年外,其余時候她都十分達觀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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